那间屋子不到三平方米,建在院子洗澡间的旁边。红砖垒的墙,楼板盖的房顶,屋外没有抹水泥,屋内没有刷大白。屋子的门不知是从哪里替换下来的旧木门,在风中一关一开的吱吱悠悠作响。屋子里没有窗户,从门缝里望去,会看到屋顶上吊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白炽灯。
阿歪和村里几个热心肠的人,应主人忠哥的允许进了这间屋子。
阿歪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壮年,因为小时候调皮捣蛋得了阿歪的绰号,但是他为人可一点都不歪。村里谁家有事,他都去帮忙。
刚打开门,屋内突然蹿出一条黄色小土狗,汪汪地冲阿歪几个人狂吠。
阿歪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跳出半米远。忠哥连忙跑来训斥那条小狗:“狗杂种,找死!”小狗听到训斥,呜呜地呻吟,然后趴到了床脚。
阿歪缓了缓神,跟着忠哥进了屋。正值寒冬,屋子里凉嗖嗖的,没有任何取暖方式,阿歪不禁打了个寒颤。屋子里还弥漫着臭烘烘的味道,大概是久未通风的原因。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发现东墙根里有一张一米宽的单人床。床上平铺着一床被子,被面脏兮兮的不忍直视,有的地方还露着破旧的棉花。
被子下面有人,是个死人,瘦瘦的,身材小小的。阿歪他们是来帮忙送尸体去火葬场的。
阿歪他们准备掀开被子,用草席把人裹着抬出去。当他碰到被角时,小狗又叫了,并挣扎着想扑向床上的人,可小狗拴在了床腿上,任凭它怎么扑腾也跳不到床上。
忠哥又大声训斥了:“小畜生,滚一边去。”说着一角把小狗踢开。
被子被掀开了,床上人的倒是被穿好了寿衣,但是却有一股恶臭味。阿歪突然想起了村里的传言。
床上的人阿歪认识,是忠哥的大嫂。
阿歪知道忠哥大嫂是个弱智,早些年忠哥家穷,他大哥四十岁娶了弱智的嫂子,日子倒也过得平平静静。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忠哥的大哥就胃癌晚期去世,他大嫂一直跟着忠哥生活。
村里人说忠哥是贪图大嫂的低保,所以才让大嫂跟他一家人一块生活。然而大嫂病了后,忠哥也不给大嫂看病,就把大嫂安排在了这间小屋子,自生自灭。
村里人说,忠哥大嫂生活不能自理,那条狗就是处理大嫂的污秽物的。
村里人还说,忠哥一天三顿饭就给两顿,有时甚至就给一顿。屋里连点取暖措施都没有,他大嫂不病死也会饿死冻死。
阿歪一边想着那些之前听到的传言,一边忍着被褥里传出的恶臭味道,和同伴把忠哥大嫂抬出了屋,抬上了他开来的车上,然后开去了火葬场。
阿歪帮村里好多人办过这样的白事,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恶劣的居住环境。
阿歪边开车边想,即使村里的传言有夸大成分,忠哥大嫂最后的日子里过得肯定是凄惨。
突然他脚下松了松油门,把车速降下来,那么死了就安安稳稳的走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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