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香气

（二）

“我回来啦！”小鸥一边推开37度面包坊的玻璃大门，一边大声和同事们打招呼。

老板娘坐在收银台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埋头刷短视频。晴子正在后厨手忙脚乱地做芒果杨枝甘露，听到小鸥的声音，转过身来，看着小鸥红扑扑的脸蛋，脸上浮起一丝坏笑，嘴里发出“吡咝吡咝”的暗号。

小鸥径直走到角落里的储物柜前，将包放了进去，关上柜门，才慢条斯理地走到晴子身边的洗手池，打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压低声音问晴子：“干吗？”

晴子把脸凑到她跟前，看了她三秒，拉长声音下结论："小妮子春心动了~!”

小欧感觉有人拿着刷子快速地在她脸上脖子刷了一遍, “哪有？帅哥我见多了！”

“哟，嘴硬！没动心，脸红什么？！”

“不是太阳晒的么？你在大太阳底下待两个小时回来试试！贫啥？干活!"

小鸥不理晴子，开始动手筛面粉，打算做蔓越莓曲奇。面粉扬扬洒下，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天山修竹的落寞背影，心里泛起微微的疼痛。

看他那个样子，应该对小露情根深种了吧？爱情为什么这么调皮呢？总是玩着追逐的游戏。

想起自己内心波涛汹涌，他却毫不知情，甚至连正眼都没给过她，小欧不禁苦笑：我有什么怜悯他的资格呢？他还能再见到小露，而我呢？也许这一次相遇就已经用尽我全部运气了吧？

2020年8月，云南

晚上，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小鸥久久无法入睡。

平生第一次，心脏这样剧烈地为一个人跳动。也是平生第一次，她开始感到自卑。那样白皙的皮肤，应该是没有受过风吹日晒的吧？捧着鲜花的手指那样修长，是不是常握着笔或者敲击着键盘呢？那么多的加班或考试，他得有多拼啊？

就算上天给我重逢的机会，又能怎样？我们这样格格不入。两个世界的人，还能产生什么交集？平生第一次，小鸥深恨当年不顾父母劝阻，毅然决然丢掉书包和晴子出来闯荡的自己。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能回到过去，重新再做一次选择呢？就算回到过去，又能改变什么？家境那么差，三个孩子读书，父母都被逼到卖血的地步，我作为老大不站出来，难道真要把父母的血吸干么？

这些年来，班主任惋惜的眼神一直是她心里的魔咒。每次午夜梦回，总有那样一双爱怜又哀伤的眼睛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她，让她莫名心慌无比难受。

小鸥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糊睡去。

2020年8月，故乡

第二天早上，太阳依然从东方升起，阳光透过窗帘，照得屋里明晃晃的。小鸥捂着疼痛欲裂的头，恍恍惚惚地走到浴室。在面上浇上两捧清水，脑子突然清醒了很多。

她有点怀疑昨天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一场幻梦。天山修竹就像是化蝶的庄周，悄然飞过她的窗口却终归于虚空。

漱口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黑青的眼眶，小鸥暗暗地对自己说：算了吧，忘了吧，我们始终是在不同的轨道游走，又何必让错误的期待来困扰自己呢？

图片由班委大人宝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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