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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天国之门》
导论 天国理想与尘世生活
第1章 第一节 希腊宗教的源流谱系
中国人对西方文化的了解较之西方人对中国文化的了解,要深刻透彻得多。
泛西方化”时代所形成的殖民主义的政治经济体系和文化帝国主义的观念体系也正在迅速地崩塌。西方的各种历史哲学本是一些贯注了思想者的生命体悟的生机盎然的理论体系,它们都是在西方文化的具体时空背景中,以批判的方式从精神自身的演化发展环节中必然地生长出来的。在任何时代,对历史的诠释权都在于诠释者而不在于诠释对象。在西方现代文化中,人们一方面仍然保持着对崇高理想的不倦热情;另一方面则理直气壮地享受现实人生,力图把尘世中的家园建设成为憧憬中的天国,从而使希腊文化中最初孕育的灵肉和谐以一种历史的合题形式得以重现。
在西方传统文化中,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鸿沟却往往被人们无意或有意地加深和拓宽了,理想的彼岸世界无比灿烂辉煌,而感性的现实生活却被笼罩在一片惨淡凄楚的罪孽阴影之中。
生活本身发生了严重的异化,人间成为天国的一个叛逆的省份,人们只有通过对这个叛逆省份的再次叛逆才能重新回到幸福的乐园。
当我们这些在浓郁的伦理文化氛围中长大的中国人一走进西方中世纪基督教文化的殿宇,立即就会感觉到一股阴森晦涩的宗教气息扑面而来,这股气息不由分说地把我们拖入到一种灵魂出窍的奇妙感受之中。
希腊人犹如稚气未消的儿童,在游戏人生的生存态度中,使肉体的要求和精神的要求保持着一种原始和谐的状态,从而使整个现实生活呈现出一种天真的美感。
到了罗马时代,希腊的儿童已经成长为一个健美的青年。这青年对自己强壮有力的躯体充满了信心和自豪,他以凝重之力来取代希腊儿童的和谐之美,单方面地将肉体的要求和现世的利益推向极端,而把逐渐萎缩的精神和干瘪脱水的天国理想挤压到现实世界的缝隙之中。
当现实的罗马世界已经彻底地被淹没在肆虐的物欲巨浸中时,绝望的精神就在另一个世界中找到了自由驰骋的场所。
罗马英雄们的惊天动地的战斗呼号变成了基督教僧侣的神秘诡异的喃喃祈祷;肉体的肆无忌惮的放纵遭到了历史性的酷烈报复,现在轮到精神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时候了。基督教文化之取代古典文化有着其深刻的内在必然性,精神的片面发展正如肉体的片面发展一样,都是历史自身超出朴质的原始统一而走向更高水平的统一的必由之路。
当罗马人沉迷于肉欲时,他是无所顾忌的;而当基督徒专注于灵性生活时,他却无法彻底摆脱人的正常情欲(这情欲常常被解释成魔鬼的诱惑),这就是基督徒的最可悲的不幸。做一个放荡的罗马人易如反掌,做一个圣洁的基督徒却比登天还难。基督教的理想固然崇高,充满了冰清玉洁的天国情调,但是它却与自然人性相悖逆,这阳春白雪式的崇高理想只能成为极少数道德圣贤的精神专利品。
从文艺复兴时代开始的一切近代文化变革,其最初的动机都是为了克服基督教文化的二元分裂和普遍虚伪。
人们越是把自然界剥离得一丝不挂,他们就越是痛苦地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在自然界中无所寄托,于是就不得不为了灵魂的安憩而设置一个超自然的世界。
迈锡尼时期是阿卡亚人英雄传说的全盛时期,在此期间,北方印欧语神话与地中海神话的冲突和融合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与被征服者的神话不同,奥林匹斯神话的主要内容不是生产而是战争,不是劳作而是享乐,它是征服者的神话
呈现于后世人们面前的那个美丽而明晰的希腊神话传说是历史融合的结果,在它之中,既包含着东方(埃及、巴比伦、赫梯等)神话的神秘主义色彩(这种色彩尤其明显地保存在希腊民间的各种神秘祭如厄琉西斯崇拜、奥尔弗斯崇拜中),也包含着爱琴海世界的古朴特色,同时又融入了北方印欧语入侵者的粗犷勇武
公元前13世纪以后,居住在希腊半岛北部的更为野蛮的多利亚人开始向伯罗奔尼撒大举进犯,不久即毁灭了迈锡尼文明,使整个希腊地区陷入混乱。B系线形文字被废弃了,希腊人又坠入文盲状态。直到公元前8世纪左右,腓尼基字母文字的传入才再度把希腊人带入到文明生活之中。叙事诗所展现的每一个英雄家谱背后,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这只无形的然而却发挥着不可抗拒的巨大作用的手就是所谓的命运。
在希腊悲剧中,神的自由意志构成了潜藏在英雄的自由意志背后的不可逆转的必然性。至于更深层次上的命运,即潜藏在神的自由意志背后的必然性,连希腊悲剧也无力拨开它那扑朔迷离的神秘雾霭。
神话中的这种扑朔迷离的决定性力量只有在希腊哲学中才以不同于神话表象语言的另一种语言——概念的语言——得以明确的表述,这就是毕达哥拉斯的“数”、赫拉克利特的“逻各斯”、巴门尼德的“存在”、苏格拉底的“灵异”和柏拉图的“理念”。
希腊最重要的唯心主义思想家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其哲学思想中已经明显地表现出一种与希腊的感性直观宗教(主要是奥林匹斯神话)截然相反的形而上学特点,并且把奥尔弗斯宗教中的唯灵主义倾向和灵肉二元论思想推向了极端,从而成为希腊多神教向基督教转化的重要理论中介。
理念”和命运一样是不可改变的,它在纷纷扰扰、变动不居的现象世界背后安排了严明的秩序和不可逆转的决定论。至此,希腊神话中的“命运”意象就完全脱胎换骨为唯心主义的抽象哲学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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