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命案现场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袁队长驾驶一辆红色捷达,准时到达事务所。他身材结实,皮肤黝黑,两鬓斑白,声音缓慢低沉,有一种人到中年的沧桑感。
听见屋外停车的声音,福二站起身,走到大门口,迎接老朋友。两人寒暄之后,一起走进会议室。
福二将袁队和已经在会议室门口等候的摩丝两人相互介绍,三人坐下,福二一边沏茶,一边闲聊,等着袁队开口,将谈话转入正题。
“都是老朋友了,我就不客气,直奔主题了。张海琳一案,我猜你们从新闻上大致了解一些吧?我们从移动公司调取了她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其中有她和你们事务所联系的信息。这是我此次前来拜访的一个原因,当然还有其他想法。你们先谈谈,她找你们做什么?“
福二转头看向摩丝,用眼神示意她来说明。
摩丝微微点头,便说:“第一次张海琳联系我们,是3月18日下午,约莫三四点,她打来电话,希望了解我们事务所,能否提供人身保护服务。在我告诉她可以提供,并请她进一步说明要求之后,她说第二天下午三点来事务所详谈。3月19日下午她准时前来。真是一位美女啊。”摩丝再次感叹道。
袁队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在一本笔记本上记录。
“那天,她将法拉利双门跑车停在院外,款款走进屋内,手里拿着一个LV手包,身穿一件黑色长款连衣裙,外面套一件深咖啡色巴宝莉经典款风衣,颜色款式与她手里的小包搭配得天衣合缝。风衣衣领竖起,加上一副似乎遮盖住她整个脸部的黑色普拉达眼睛,给人一种明显的感觉,就是不想让人发现她来此地。就像大明星出门,害怕被狗仔队抓拍。唉,我这一辈子,大概置办不了她那一身行头。”
说到这里,摩丝满含嫉妒,带着一丝幽怨,瞥了福二一眼。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福二不失时机地提醒她,又自言自语地说,“法拉利跑车,在京华城里都屈指可数吧?二十多岁的女子,这么阔绰,想隐藏行踪,又如此张扬,真是愚蠢无脑的女人啊!”福二一脸鄙夷,愤世嫉俗的神情。
“做人要厚道,别那么刻薄、自命不凡,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聪明。人死为大,对死去的人要有同情心,至少我们不该说死人的坏话。”摩丝说。
“嗯,对。其实,我是因为万分痛惜,话才脱口而出的。“福二真诚地回答道。
“她进屋坐下之后,脱去风衣,但没摘眼镜。第一印象是,她对自己的外貌和身材,有绝对的自信。开始,她没说多少话,精神有些紧张不安,声音里有满满的疲惫和戒心,言行举止给人一种通达世故,善解人意的感觉,让你喜欢和她沟通,交朋友。简单地说,她周身有一种魔力。如果我是一个男人的话,会一眼就喜欢她,想拥她入怀,爱抚亲昵,享受生活的美好和欢乐。我是不是跑题了?“
“没事,请继续,任何信息都有用。性格决定命运,了解人性,剖析行为动机,深入她的过去,是发现真相的关键。”福二鼓励她说。
“我开始和她闲聊无关的话题,缓和她的情绪。断断续续,她说她在一家服务性机构上班,没说具体单位,只说她服务的客户,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每天感觉就是累。这年头要生存,谁不是呢?!重点来了,她说最近接到过几次威胁电话,总感觉到有人在监视她,要害她。仔细观察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什么样的威胁电话?什么时候打的?谁打的?打了几次?原因是?”一直倾听、没有说话的袁队,直起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身体,关切地一连串地发问。
“噢,当然,我也问了类似的问题。不过,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回答,说一概不知道。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她要么在隐瞒,要么是撒谎。应该在担心什么事情,显得焦虑且抑郁。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袁队和福二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这是一条重要线索,找到威胁源头,也许就能发现谋杀真凶?
沉默片刻,袁队严肃而慎重地对福二摩丝两人说:“你们愿意参与侦破此案吗?此刻,我们市局刑警队需要你们。”
福二摩丝对望一眼,目光坚定,在一瞬间就已经有了答案:“当然愿意!”
“太好了,我,代表专案组全体人员感谢你们!案件有相当的复杂性和特殊性。你看,我今天没有开警车,没穿警服,不想公开此事。从今天起,你们二位就是警方的特邀顾问,有权进行一切与侦破此案相关的活动,有情况的话,随时随地直接与我联系。差旅、交通等花费,在不超标的前提下,实报实销;其他补贴,奖励,都是老规矩。你们秘密侦查办案,更有灵活性,话就说到这,你会明白的。这样吧,现在你们有空吗?我带你们去命案现场,路上我会介绍案件详情,和到目前为止,我们专案组所做的调查结果。”
“快到中午了,我做东,吃过午饭,再去不迟吧?”
“案子不破,哪有心思吃饭?一会来碗炸酱面,一盘包子,一碗鸡蛋西红柿汤,就成了。走吧。”
福二坐上袁队的捷达,摩丝开车跟在后面,两辆车沿着硅谷大道向北,拐入北四环,向东一路行驶到四会桥,下环线后,沿华密路向北,行至雨虹路,沿路向东行驶约5分钟后,再向北驶入一条无名小路,道路两旁高大茂盛的银杏树,浓荫密布。他们经过一个正在开发建设的城市公园之后,很快就到达苹果园别墅区大门。
袁队摇下车窗,向大门保安挥挥手,又指指跟随的宝马。
保安认出了他,连忙升起道闸杆,举手敬礼,目送我们开车进入别墅区内。两车沿着指示牌,七拐八弯,行驶不一会,便到了918号别墅。袁队将车停在屋前停车位,摩丝将宝马停在他的车边上,熄火,都下了车。
“这地方够偏僻荒凉的,别说看不见高楼大厦,商场电影院超市之类繁华景象,连个人影都没有。”福二眺望碧蓝的天空,环顾四周,感叹说,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个问题:
“一个人若是死在这里,猴年马月才会被发现?”
“这是第一期,二期正在开发。你不知道吧,这里第一期完工,开始发售之后,根本卖不动。后来,老板发狠,推倒拆除一半建好的独栋别墅,填平后种上花花草草,然后重新开始发售,售价涨一倍,电视电台、报纸杂志、户外广告铺天盖地。你猜怎么着,不到三个月,竟然一抢而空!”袁队介绍说。
“有钱人的世界啊,咱穷人永远不懂。”摩丝感慨地说。
袁队冲着别墅门口站着的一位保安扬手。保安过来,抬起警戒带,引领他们三人,来到这幢地上二层、地下一层的别墅大门前。
保安掏出钥匙,打开门,恭敬地迎送他们走进房屋里,随即关上大门,笔立地守卫在门口。
“这是我们专门安排的小区保安小蔡,二十四小时值班,除刑警队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袁队边走边说,同时用手划了一个圈,示意福二摩丝和他都是圈内人。
别墅为欧式风格。一层是客厅,卧室(附带卫生间),厨房,餐厅,卫生间(客用),书房,二层是起居室,主卧(附带卫生间),次卧(附带卫生间),大露台,底下一层是健身房,棋牌室,小酒吧,多功能影厅。
三人走过玄关,赫然开朗。只见一片狼藉,就像是刚刚搬家进来,所有东西,都零七八落地四散在各处。
袁队边走边提示说:
“小心脚下。张海琳被发现死于一层卧室,我这就带你们过去。现在遗体已经被送往分局做尸检了。除此之外,所有的房间,所有的一切物品,都原封未动。门窗都完好无损,楼上楼下,所有的窗户都是关着的。“
“有财物失窃吗?”
“没有发现明显的钱财失窃情况。鞋柜各种高级皮鞋,衣柜时装,世界名牌手包、手表都在,到处被翻得乱七八糟,像是马上要跑路逃难似的。在二楼起居间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保险柜,没有被撬的痕迹。保险柜里面,有大量的金银首饰、珠宝、现金,保存完好。目前保险柜已经被移送局里,妥善保管起来。”
“我们调取了她最近半年的银行流水记录,没发现大额资金转出的记录。其中,一个重要的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她的账户每月固定时间,都有一笔固定数目的钱入账。其他进进出出的钱,都没有规律。”
“这笔钱是多少?”
“连续5个月,每月100万。”
在一层卧室门口,袁队指着卧室化妆台前的一把有靠背和扶手的椅子,说:
“受害者就在那里被发现的,头耷拉在椅背上面,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面,双脚被绑在椅子腿上,结结实实,人生前一定是动弹不得,被拷问折磨。“
为了还原案发场景,福二示意摩丝走过去,坐在那把椅子上,问:
“你不介意吧,摩丝小姐?”
“我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女子,神经没那么脆弱。”
摩丝边说边走到椅子前,坐下,将双手背在椅子后,双拳握紧,头垂在椅子靠背上面,闭上眼睛。
福二远远地看着她,一丝恐惧猛然掠过心头,“如果有一天,摩丝真的死去,离开了他,他该怎么办,生活如何继续下去?”
”现场惨不忍睹。唉,你们看图片吧。发现两种凶器,一把电工刀,和捆绑、勒死受害人用的电线,都是任何一家五金商店都能买到的品种。它们被弃置在椅子一边,都没有留下指纹。现已经被送往局里物证检验所,做进一步检查。”
袁队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取出一叠照片,递给福二摩丝。只见受害人脸部,被人用电工刀划开无数血道,丝绸睡衣被扯乱,衣不蔽体,一只乳房被完全切掉,血溅得到处都是,脸、身体、化妆台、地毯、座椅、床单,都有暗红发干的血迹,像一个屠宰场。洗手间水池池壁残留浅淡的血迹,应该是凶犯清洗血手留下的。
简直就是地狱,一场堪称恐怖的噩梦!
“是同一个人吗?”福二转向摩丝问。
摩丝脸色苍白,点点头说:“是的。对不起,失陪一下,我去一趟卫生间。”她快步走进卧室卫生间,关上门,倏忽,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还有哗哗的冲水声。
等摩丝从卫生间走出来,福二让她仍然坐到那把化妆台前的椅子上,说:“一会我到室外,你就开始,时不时大叫几声,直到我返回来才停止尖叫。作为女人,尖声惊叫你是擅长的吧?”他笑着问摩丝。
“找死!”摩丝作势要打福二。福二假装没躲开,摩丝的拳头轻柔地落到福二的肩膀上,甜甜一笑。
福二举手迎向摩丝的手,巴掌轻拍在一起,示意“开工吧”,便走出别墅大门,让小蔡关上门。
摩丝唱起了歌剧《卡门》: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
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
有什么了不起
然后,福二围着别墅大门、门窗、车库、花园,前前后后,不同地方,转了几圈之后,便回到别墅内。
看到他后,摩丝马上停止不唱了,从包里取出一瓶农夫山泉,小口喝着,似乎是刚才喊破了喉咙。
“你刚才大叫了吗?”
“没有呀。”
福二皱眉,刚要发问。摩丝咯咯地笑了,说:
“我可不喜欢大喊大叫,我喜欢唱歌。我唱歌好听吗?我了解你,你不喜欢大喊大叫的女人,对吗?”
福二瞬间明白了,冲摩丝微微一笑。
“真是好房子啊!隔音这么好,我一点声音都没听见。门窗没有任何损坏,初步推测,流窜作案的可能性低,很大可能是熟人上门,受害人开门,引狼入室。而且,来人似乎在找寻什么?不知道找到没有?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应该是预谋杀人,一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袁队,是谁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什么时候?”
“4月1日上午十点左右,一位先生来访,名叫吴良,自称是张海琳的大学同学,来看望她。他按门铃,敲门,都没人应门,从门缝、一楼窗户往里看,没有任何动静,却隐隐闻到异味,感觉不妙,便通报小区保安。保安前来查看,同样感觉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他们一起,马上打110电话报警,我们当即赶到现场。”
(原创小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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