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行,必有一伤

作者: 卡住嗓子的蜻蜓 | 来源:发表于2020-08-05 06:43 被阅读0次

    图片来自百度,没啥意思,就是三个女生

    高中那会儿,女生之间都愿意把朋友的类型分得明明白白,一些女生把朋友分为闺蜜、死党和其他朋友,而且闺蜜只能有一个,死党也只能有一个,其他朋友就没那么多要求了;对另一些女生来说,朋友的分类就只有最好的朋友和普通朋友。

    我一直是第二种女生,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不同的阶段,我总能给自己配置一个最好的朋友,高中时我最好的朋友叫苏菲。我们两个都来自M区最好的初中,都是通过自主招生考入这所市重点高中,都分到了实验班A班,虽然我们初中时没什么交集,高中时却因老乡情结自然而然地越走越近,我们俩互相将对方发展成了最好的朋友。

    对我来说,所谓最好的朋友,不过就是一起出宿舍门,一起去食堂吃饭,分享各自点的菜,一起回教室,下课一起上厕所,放学一起回寝室,体育课一起玩或者一起偷懒,一起去超市买泡面,一起打热水。如果有幸和最好的朋友同桌,又可以一起写作业,一起对答案,一起问老师题。总之,最好的朋友就好像我的影子,我也像对方的影子。我并不指望能和影子有什么情感交流,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摸得到的影子。苏菲似乎很明白我的心思,因为她似乎跟我想的一样,我们两个就这样每天形影不离,很愉快地貌合神离。

    苏菲是我最满意的“最好的朋友”,因为她没有别的最好的朋友,甚至说没有别的朋友。

    苏菲个子小,声音也小,整个人慢条斯理的,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书桌却乱作一团,字也不好看,手机出奇的大,跟她的形象形成强烈的反差,反差之下,意外的萌。

    呃。。没有那么欢乐

    我们俩第一次牵手是在某一次去吃晚饭的路上,我跟她抱怨说数学没考好,她安慰了我几句,轻轻地捏了我的手,我没想太多,就反把她的手握住了,握住之后虽然心里有点别扭,又不好放开。她的手冰冰凉凉、滑滑嫩嫩的。但走到食堂时,我手心里全是汗,苏菲没什么反应。这以后我们就牵着手走路了。

    牵手走路后,我们的感情并没有怎么升温,谈话中依然没有感情交流,顶多是一起互相抱怨一下早读时间太早,食堂太难吃,老师拖堂。我们俩都自觉避开冲突,避开有争议的话题,如果不巧聊到某个话题,只要发觉对方有不同意见,便立即相互附和,最后达成一致看法,或者干脆愉快地转移话题。

    我们之间平平淡淡,却倒也舒舒服服。我们并不是非对方不可,只是互相搭伙,相互之间并不是不可或缺,是那种一分班或者一毕业就可以随时断掉联系的最好的朋友,象征性的,过客性质的最好的朋友。至少我是那么想的。我一直以为苏菲也是这么想我、想我俩之间的感情的。

    可另一个女生的闯入却让我发觉,苏菲心中对最好的朋友的评价标准很高,她对我的评价很高,其实我并不符合她的标准。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一句可以概括她的标准的话,可能有点语病:所谓最好的朋友,就是这个朋友跟她在一起时比跟其他任何人在一起时都开心,也就是说她的最好的朋友要保证只能在和她一起的时候才能最开心。

    高一下学期,我换了一个同桌叫甘雨阳,人如其名,雨后的太阳一般的女孩,胖胖的,矮矮的,脸圆圆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让人很温暖,有点笨,经常问我数学和物理题,我讲得很慢她才能听懂,有时相同类型的题要给她讲好几遍,于是我下课的时间几乎都奉献给了这位同桌。

    嘿嘿,借用一下小丸子。

    甘雨阳很积极乐观,明明每科成绩都不拔尖,却每一科都喜欢,每次上物理课和数学课之前都要给自己说一遍:我好爱数学呀,我好喜欢物理呀,有点给自己洗脑的意味,慢慢我竟有种被她催眠了的感觉,觉得她真得喜欢物理和数学,觉得自己也好喜欢物理和数学,像是信了邪教一般,渐渐地竟然跟她一起念起了祷告一般的文字:我爱数学,我爱物理,我爱化学,我爱学习,我爱写作业……阿门。

    有一次我给甘雨阳讲完一道题后,打算想继续写我的作业,嘴里自然地吐出一句:“我好喜欢做作业呀。”一边皱眉整理做题思路的甘雨阳朝我会心一笑,我也笑笑。这时候坐在我后面的苏菲好像看到了这一幕,她拿着数学试卷过来问我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做。我接过她的试卷,看她最后一道大题第二问,脸上还留着和同桌同款微笑。

    同桌也凑过来,冲我俩笑着说:“这题我也错了,我也想听。”我转头调侃她:“上一个题你整理完了吗?可别又整理到一半再告诉我说又忘了怎么做了。”同桌尴尬地笑说:“嘿嘿,你怎么知道,这个题把a,b都用x表示之后再怎么着来着?”我故意叹气:“我就知道,至少讲三遍你才能会。” 说完又给她讲了一遍。

    等我想起来苏菲的时候,苏菲已经回到她的座位上了。我回头看她,发现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似乎在抽动。我的直觉是:苏菲不会哭了吧。她的试卷还在我桌子上,我想还她试卷,顺便给她讲题再看看她什么情况,上课铃却在我起身的时候响了,只能作罢。

    苏菲比她委屈。

    12点下课,同学们都冲出教室,去食堂抢饭排队,我和苏菲自认为跑不动,不如晚点去也不用排队,所以每天都在教室里再做一会题再从容地漫步到餐厅吃些“残羹冷炙”。这天也是这样,正好甘雨阳又问我一道题,我就利用这点时间给她讲了一下,中间我发现苏菲已经在前门口等着我了,我对她苦笑了一下,用抱歉的眼神告诉她甘雨阳还没搞定,请她等一会。她显然会错了意,她转头就走掉了。我突然觉得做错了什么,赶紧给同桌讲完了题就冲出教室去追苏菲。

    苏菲不在食堂我们常做的座位上,二楼也没有。我不想再爬三楼了,就在二楼点了一份土豆粉,本想草草吃完就走,甘雨阳却也端着一碗土豆粉突然坐过来。我其实是有点生气的,心里暗下决心吃完后不等她跟她说我先走。甘雨阳看我不说话,又吃那么急,也跟着快速吸溜粉儿。反倒是她先吃完,我让她先回寝室,她坚持等我,我俩就一起回了宿舍。我先把包放回我宿舍床上,然后走到对面苏菲的寝室找苏菲,苏菲坐在自己床下的桌子上,桌子上是打包的鸡排饭。

    我像犯了错似的凑到她跟前,不知道为什么,跟她说了句对不起。她这才气冲冲地打开鸡排饭,气势汹汹地吃了起来。她也不理我,仿佛要我交代怎么对不起她了。我知道她是吃醋了,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要跟她说我再也不和甘雨阳玩了这种小孩子的承诺吗?

    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只能静静地看她吃饭,她吃完要起身倒垃圾,我赶紧给她让路,跟在她后面。

    我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为什么怕她?

    苏菲越走越快,我也赶紧追上去,到了大垃圾桶前面,她用力把餐盒甩进去就回头看我。我看着她,她的眼圈红红的。我问她第三节下课是哭了吧。她没回答,直落泪,我突然非常心疼她,战战兢兢地掏出手纸递给她。

    没错,苏菲哭得有点傲娇

    苏菲夺过手纸,擦了眼泪,擤了鼻涕,一会儿眼泪鼻涕又下来,她再去擦。这样反反复复,她的泪和鼻涕仿佛流不尽。最后手纸都用光了,她去水槽那洗了把脸,我听见她也偷偷的抹了把鼻涕。终于控制住后,我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回寝室。

    午休结束后,我在宿舍门口等她,她迎上我,主动地拉过我的手。我们一起回了教室。路上她说:你不能牵甘雨阳的手。我内心苦笑:“这是在宣示主权吗。” 我回答:“那肯定不会,她就是我同桌,我们班天天换同桌,下个星期调位,我就不跟她一位了。”

    我的内心:“我干嘛要说这些。”

    下周,我们班没有调座位,我还是跟甘雨阳一个桌。甘雨阳兴高采烈,苏菲却阴着个脸。更难搞的是,甘雨阳也学我和苏菲中午放学后不急着跑去食堂而是做一会儿题再走,于是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地,我们成了三人行。

    图片来自百度

    三人行,我是中间那个。意味着我要顾虑左右两个人,既不能让苏菲觉得被冷落,也不能让甘雨阳承受自言自语的尴尬。我于是对甘雨阳敷敷衍衍,又常常自作聪明想撮合她们两个成为好朋友。直到我发现这两个人毫无共同点,才果断放弃,悲愤地投入一场场与尴尬癌的斗争。

    甘雨阳却察觉不出我的敷衍,一直兴高采烈地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而苏菲觉得我没在敷衍,经常用忧伤的眼睛悠悠地扫过我们俩,仿佛她是被冷落的那一个。

    还好我只能牵苏菲的手,我不能牵甘雨阳的手。甘雨阳也自觉地和我并排走但保持距离。

    直到有一天甘雨阳突然哭了,别误会,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勇士队比赛输了。甘雨阳喜欢篮球,喜欢看NBA,库里是她的偶像,库里所在的勇士队输给了火箭队,她给气哭了。虽然我不懂为什么她能为一支球队伤心到这地步,但看她哭得凄惨,便忍不住多安慰了她几句。

    当时是这样,我左手牵着苏菲,右手拍甘雨阳的肩安慰她。我突然感受到苏菲猛然加速想把我带离甘雨阳。我左手根本没使劲,于是我和苏菲的手分开了。我看看前面苏菲,又看看哭个不听的甘雨阳,果断拍了拍甘雨阳的肩,然后追上苏菲。但是苏菲不领情,一路小跑不让我追上。

    我突然有点累,有点委屈,心里怒吼老娘不伺候了,便不再死乞白咧的往前追,佛系地走着。一会儿甘雨阳赶上来了,我看她还哭着,也不好甩开她。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她还问我苏菲怎么走那么快。我心说还不是被你气的。我没有回答她,等她吃完我们就一起回了宿舍。

    回到自己的寝室,我放下包,心里想要找苏菲道歉,但手却习惯性地拉开书桌下的椅子。我坐了下来。一瘫在椅子上我心底就又响起老娘不伺候了的悲愤之语。

    图片仅供参考,我没吸烟。

    于是我安心瘫在椅子上,午休铃声响后,我又爬上床瘫在床上。没睡着,满脑子都是午休结束后去找苏菲。

    午休结束的铃声还没响,我就在苏菲寝室门口候着了。苏菲的舍长最先起床、出门,她看到我,白了我一眼表示无奈,又朝苏菲书桌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我看趴在桌子上的苏菲,小声地告诉我说苏菲没吃饭,午休一直趴在桌子上,肯定是哭了也不好意思让舍友发现。

    等到苏菲的舍友全部走光后,苏菲才站起来,从抽纸盒里连抽了不下10张纸,然后用力的擤鼻涕。我看到苏菲的泪已经干了,有些几缕头发黏在脸上,睫毛上还闪闪亮亮。我等着她,大气都不敢出。

    回教室的路上,苏菲撒气似的走得飞快,我想我得伺候着。我加快脚步,追到苏菲前面。

    “我会跟甘雨阳说让她别在和我俩一起走了,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不是吗?” 我心想我到底在说什么呀。

    苏菲微微突着嘴,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回到教室,我就委婉又不失礼貌地向甘雨阳表达了“不要再打扰我和苏菲” 的意思。甘雨阳也会了意,这之后,我和苏菲终于变回了两人行。自作多情地说,就是我把甘雨阳打入了冷宫,专宠苏菲一人。

    变回两人行

    甘雨阳问我的题也渐渐少了,上课前的洗脑祷告没有少,可是我不跟着一起念了。我俩很有默契地疏远了。

    高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收到了甘雨阳的qq邮件。她对我表达了谢意,说我有耐心、幽默,跟我坐同桌时进步飞快。她也对我道了歉,说她不该打扰我和苏菲,她把自己说得像第三者插足一样。她在信最后表示我曾是她最好的朋友。

    读完这封邮件,我内心苦笑,老觉得最后一句话充满遗憾与不舍。哈哈,很可能是我自作多情。

    我没有回复,她不过是我的普通朋友。我不能回复一封同样含情脉脉的信,因为我从没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只能有一个。我已经有苏菲了。

    我想,对甘雨阳来说,所谓我曾是她最好的朋友,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吧,或许应该这么理解:我在她的高中朋友中是对她最好的那一个,她不管我是不是对别人更好,她只管自己的感受,所以才会不顾苏菲的冷面冷眼,腆着脸想要走近我,直到我和苏菲合力把她推开。

    甘雨阳,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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