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随笔 二十五

读诗词，使胸有锦绣，让心容万川；让自己不空，使人生不寒。

二十五

苏轼悼亡妻词《江城子》至今读来催人泪下。清代纳兰容若也有几首至性到情的悼念亡妻之词，前篇“当时只道是寻常”，诉说的是痛惜，而《南乡子·为亡妇题照》说的是伤心：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纳兰这首《南乡子》是悼念亡妻卢氏而作，眼在“伤心”，蕴在“画”和“铃”。起句便是泪咽，末句更是悲泣，伤心悲痛就是底色，上阙“一片伤心画不成”出自唐代诗人高蟾的《金陵晚望》：

曾伴浮云归晚翠，

犹陪落日泛秋声。

世间无限丹青手，

一片伤心画不成。

一为悼家妻，一为悼家国，同样的伤心难画成。此有二层意思，一是心里太伤心无法作画，二是无法用画来绘出伤心，余更喜其二，画龙画虎难画骨，伤心一片谁画成？

下阙“泣尽风檐夜雨铃”，出自白居易《长恨歌》：“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据《明皇别录》载，天宝十五年（公元756年），唐明皇避难入蜀，逢霖雨不止，于栈道雨中，闻铃声与山相应，痛悼杨贵妃，“因采其声为《雨霖铃曲》，以寄根焉。”遂有《雨霖铃》词牌。雨铃既是自然声亦是曲声，寄托的便是哀痛。上阙画是视觉，雨铃声便是听觉。以有形视觉听觉来表达无形痛觉，便是蕴之所在。

且说，画不成，诗已就，看来画画比写诗难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