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绍柱和月蓉夫妇为了培养两个孩子更好地读书,没有出去打工,用十几年的时间,使孩子们考上了大学。
绍柱在把家里的几亩田做完后,闲的时候,就到周边做些零工补贴家用,月蓉则把两个孩子从小学一直陪读到高中。
当他们把孩子送上大学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和别人比已经差了一大截了,生活过得很是拮据。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们要到城里去打工。
村里的人笑话他们,这城里的人鬼得很,你们长时间不出门,不要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果然,村里人说的话还真应验了。
他们既无技术,也无特长,能做的,只能是绍柱在工地上做小工,月蓉在饭店里当服务员。就这样,他们在郊区租了间便宜的房子,开始了打工生涯。
这天晚上,绍柱结束了一天的小工活计,疲惫地回到了出租屋,准备烧晚饭,等待着下班更迟的月蓉的归来。
做小工的活又苦又累,还挣不到什么钱。绍柱想,如果可能的话,他想换一个工作试试。
院子外面,传来了三轮车开进来的声音,绍柱知道,那是开三轮车的阿宝收工回来了。看阿宝那个样子,开三轮车的收入,肯定比做小工强得多。因为从未看见他烧过饭,每天都见他在外面买现成的饭菜回来吃。
绍柱看看月蓉下班的时间还早,就拿起一包烟装在口袋里,来到阿宝的出租屋,想和他套套近乎。
此时的阿宝,正在屋里就着卤菜喝酒呢,见绍柱站在门口,连忙招呼进屋,添了杯筷,要绍柱和他一起喝一杯。
绍柱掏出香烟,给阿宝递上一支,说你这小日子过得挺舒服的,开三轮车能挣到钱,晚上又有小酒喝,真羡慕你呀。
阿宝说,马马虎虎过着日子,比你们做小工的强一点点。
绍柱说,我也想开个三轮车,这一行你熟悉,你能帮我想到办法吗?
阿宝想了想,说三轮车一般人都能开,就是现在上牌照非常难,上牌照花的钱是买三轮车的好几倍,而且还不一定能上到牌照。
听阿宝这么一说,绍柱顿时泄了气,原来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阿宝看了看绍柱,又继续说,你若真想开三轮车,我倒有一个法子,下个月我老婆就要坐月子了,正愁没人服侍,跟我讲了好几次叫我回去,我正在考虑是否回去。如果我回去了,我开的三轮车子可以转让给你。
绍柱一听,喜出望外,连忙劝说阿宝,你老婆做月子,你真的要回去好好服侍她,这月子服侍不好,可害了她的一生了,马虎不得的。
阿宝说,我回去后,我的三轮车子可以转让给你,但办照的费用你要认的。
绍柱说,我认,我认。
经过一番协商,阿宝以七千块钱的价格将三轮车子以及牌照全部转让给了绍柱。
绍柱喜滋滋地回家取钱,翻箱倒柜一折腾,只凑了六千八百块钱在手上,还差二百块钱呢。
绍柱跟阿宝讲,这二百块钱先欠着你的,等过一段时间挣到钱了,再还给你。
阿宝爽气地说,这二百块钱,我不要了。
第二天,阿宝退了房东的房子,又和绍柱办好交接手续,拿着绍柱的钱,回家了。
二
绍柱把三轮车子开到指定的地方等客,几天下来,只稀稀拉拉拉了几个乘客,客源不是很多。绍柱时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数一数,这一天也挣不到几个钱啊。
旁边一位老师傅跟他说,新开三轮车的人都是这个样子,老是不停地数钱,挣不到钱,靠数,能把钱数多了啊?
老师傅问他,你这三轮车子买多少钱?
绍柱说,七千块钱买的二手车,刚买没几天。
老师傅说,你亏大了。你没打听吗?两个月后城市将禁止三轮车拉客,到时候若逮到了,一律作报废车处理。如果报废了,你这三轮车只是一堆废铁,五百块钱都不值。这两个月,你能不能把本钱赚上来,都难说。
绍柱惊呆了,后悔自己草莽地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事已至此,绍柱只有打碎的牙齿往肚里咽。还不敢轻易地跟月蓉讲,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三
有了个三轮车,月蓉晚上下班后,绍柱都要去接她。
这天晚上,绍柱照样去接月蓉。月蓉愁容满面地跟绍柱讲,我被老板开除了。
原来在中午,正是饭店上客的高峰期,这时,来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老奶奶买了一份饭菜,颤颤巍巍地吃着。身为服务员的月蓉,看到老奶奶吃饭这么不容易,便丢下手中的活,端起老奶奶的饭菜喂给她吃。因此,月蓉耽误了给其他桌位收拾和打扫卫生的时间。这一切 ,都被老板看在眼里。
晚上老板临走前,把月蓉叫到一边,跟她讲,由于你中午给老奶奶喂饭,耽误了餐桌的翻盘时间,影响了饭店的生意,你到其他地方高就去吧,我这里不需要爱心泛滥的人。说完,便把月蓉的工资给结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绍柱心想,自己吃了个哑巴亏说不出来,月蓉把工作也搞没了。看来,这城市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待的,他们被村里的人说中了。
绍柱还要安慰月蓉,这家饭店不要你,我们到其他地方再找找呗。
月蓉在家歇了几天。这天,她正准备出去转转,饭店的老板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老板说,你重新过来上班吧,工资在原来的基础上每月再给你涨五百块钱。
月蓉云里雾里,不明就理是怎么回事。到了饭店一看,老板热情洋溢地说,我们的饭店因你而出名了,这几天,我们饭店的客流量大增,生意特好。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那天不经意的举动,你现在就是我们饭店的功臣了。
那天,月蓉给老奶奶喂饭的那一举动,恰巧被正在此就餐的城市晚报的记者看到了,记者拍下了那感人的一幕,随即写了一篇《最美爱心服务员》的报道,配上图片,刊登在晚报的第二版面上。
这几天,很多人慕名而来,要一睹那位最美爱心服务员的芳容。开始老板并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很多人问起他,他才恍然大悟。他讪讪地对那些人说,那位最美爱心服务员有事回家了,过几天她就回来。
月蓉的工作失而复得。现在,老板已对她另眼相看,因为她成了他饭店的一个招牌。老板把那篇报道贴在饭店最显眼的位置,供人浏览。
四
绍柱每天还是开着三轮车子等客,他要在取缔三轮车拉客之前,尽最大努力,把损失降到最低。
这天,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来到绍柱的三轮车前,绍柱问他要去哪里?老人说,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是想坐你的三轮车,在这个城市里转转。老人吩咐绍柱把车子尽量开慢一些。
看着面露病容的老人,绍柱猜测他可能是长时间在家闷得慌,想出来透透气,看看城市的风景。
交谈中得知,老人曾经是这个城市的领导者和建造者,这个城市的许多地方,都曾留下他的足迹。老人现在身患癌症,将不久于人世。今天,是他瞒着家人,独自走出来,看看这个他曾经生活、工作、战斗过的城市。
绍柱把车子尽量开慢,几个小时下来,老人想去的地方,他都满足了老人。最后,绍柱怕老人家里人担心,坚持要把老人送到他家门口。
家人早已在门口张望,见老人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老人下车后,拿了张百元钞票塞给绍柱,绍柱说多了,要不了那么多,硬是找了五十块钱给了老人。
不久,老人的儿子找到绍柱,说父亲平安地走了,临走之前,还提到了你,说你是个好人。
老人的儿子是一家企业的负责人,他对绍柱讲,到我们这里来吧,我们的企业,需要你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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