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是最后一排,雷打不动的最后一排,原因是我学习成绩很好,有听老师的话,而且从不违反校规校纪——这种令老师放心的乖宝一向是坐在后面的,只有老师及其操心的学生才会享受“零桌”这种待遇:没有同桌,没有同组,只有老师数不尽的唾沫星子。
我倒是觉得这种“后排待遇”没什么了不起,也没觉得有多不满意,我不过图个清静地方读书,不过没想到这种情况却在今天早上发生了改变:我和郭姐的座位后面竟然孤零零地摆着一张课桌。我一大清早便表示了震惊,活了小半辈子,这种单人后桌的情况我还真没见过。托着腮帮子想了好久,难不成是放杂物的桌子?可转念一想:我们这种实验班专门配备了杂物间,哪里需要什么放杂物的桌子?
“想什么呢?”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像你这种大学霸都还没开始早读,真难得——马上都上课了!”毛姐笑嘻嘻地放下书包,像往常一样毫不客气地揄揶我,倒是没对我们身后的课桌发表什么看法,我觉得她心里应该是有数了。
毛姐其人,跟不通人情世故的我不同,在4个重点班里是混得风生水起,在二楼随便挑出一个班来他都能来去自如——甚至很多老师都说不上她到底是哪个班的学生,只觉得经常见到。有一次她坐在隔壁班的空位蹭年级主任的政治课(我们班在上自习),硬是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要说毛姐也不算什么风云人物——成绩中上,长着一张讨喜的圆圆脸,扎进人堆里一下子就没影了。可就是凭着一张巧嘴,连我们年级主任——一个凶恶的“地中海”,都对她刮目相看,一见面脸色都和善不少。上次毛姐和我在走廊里打闹被他抓个正着,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被训斥几个小时的准备,只听毛姐打起来官腔,诸如“我们辜负了老师的信任”,“对自己的生命安全不负责”,“以后一定会积极改正”云云,倒是哄得主任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后面那个桌子什么意思没?”我斜眼示意后方。
“嗬,也就你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不知道了吧?老师上次的班会你是一个字也没听啊。”她的调侃反倒使我很舒服,减少了客套的尴尬,恭维得很有水准,我很喜欢和这样的说话高手交流。
“那个人,要坐过来了,单人单桌。”她努努嘴,眼角微微上扬,流露出轻视和不屑。
一听“那个人”,我就知道是谁了,那是在我们实验班都避讳的存在——周周。大家甚至都不愿提起她的名字,仿佛她的存在污了我们这群优等生的耳朵。人人都是有资格嘲笑周周的:上课不听,成绩垫底,嘴拙手笨,长相不行。甚至有人好几次看见她跟垃圾班的人走在一起,这在我们班等同于触犯法律。记得有一段时间班上流行一个叫“传晦气”的游戏,意思就是谁碰到周周了,就是沾染上了晦气,必须通过接触别人的手掌才能将自己的晦气传出去,否则就要倒霉,而一个人如果接满了十份“晦气”,就要通过接触周周把晦气传回去。一个无聊且没有意义的游戏,却让我们这些天之骄子乐此不疲。
我一向没有兴趣参加这种“娱乐活动”,也没有人会来招惹我——除了公布成绩的那一天,我在班上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我的目标一直很明确:考上一个好大学。我没有亲近的老师,没有朋友,没有不必要的社交,不帮助别人,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在我眼里,人际关系只是一种资源,而这种资源,在没有考上一个好大学之前是不需要的。而道理很简单:如果你考上了一个好大学,那么跟你同一个水平线的大学同学才会对你未来有帮助,现在的交流没有任何意义;而如果你考不上一个好大学,现在的朋友圈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到了不同的环境,高中的交情没有任何意义。
而奉行这个“资源主义”的我,从来没有跟周周打过交道,这让我莫名地感到心乱,我很讨厌没在我计划之内的事情发生:比如和周周成为前后桌之类的。瞟了一眼身后脏兮兮的课桌,我叹了一口气:只希望她别打乱我平静的校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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