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下雨,今天终于一整天的晴朗。傍晚时,去到屋后,正好看到行将夜幕时尚余的一片火烧云,在北面的天际。但这正是夏天的景致;令人欣喜,却也夹杂着某种类似落幕的感伤。
我并没多看,便回屋用晚饭了。我刚坐到饭桌前,准备举箸,隔壁村的才珠来串门。印象里,她好久没在傍晚时分来我家闲玩,而在去年,有一阵,她几乎天天来。我同才珠寒暄些琐碎的话;母亲在厨房与堂屋间穿进穿出,她们也时不时地絮叨些话。
“他有没有开口?”我听到母亲这样问才珠。
“没有开口。头盖骨都碎了,可能要换塑料脑壳……”才珠带着惋惜说。
“即使医得好,将来恐怕也有些毒了。”母亲无奈地说,她并且有了这样的预判。“毒”是傻的意思,是我们一带的方言。
我很有些好奇,并且惊讶。我想又是谁出了这么大的事了。于是,我询问起才珠来。
“就是那个D啊!”才珠带着同情,却平静地向我娓娓道来。
原来,在三四天前,D开电平车,自己撞倒在公路上的隔离带,且正好撞了头。自然撞得十分严重,像才珠说的头盖骨都碎了。但据母亲说,那天中午,D喝了一瓶啤酒。但一瓶啤酒也不见得令他酩酊大醉,总是他自己太不小心,或者他的厄运来了,逃也逃不了。据说他现在还生命垂危;我忽而地得知消息,不由的心头一怔。
D是同才珠一个村子的,且其实,D家就在我家附近,不过相去一二百步远。我去年还去D家,为着我去寻找母亲,而母亲正在D家同他的家里人闲话。其时,D的父亲还在世,他家经营着麻将,在堂屋里有两桌人正在打麻将。但也许,在乡里,只住着D的有些年迈的父母,D自己(包括他的老婆孩子)是住在镇上的。那次,我并没有见到D。
甚至,也许有十多年,我只在某些路上,我偶尔见到D,且彼此都匆忙开着车。他最早开摩托车,后来大约换了电平车。
但十几年前,很有几年里,在庄老先生开在村上的麻将馆里,我时常遇见D,我并且时常同他一起打纸牌或者麻将。他中等身材,带有一些印度男子的脸型;有时偶尔胡子邋遢,趿一双拖鞋。他似乎总有些慢条斯里,性子不急不躁。他是一个不错的牌友。他以前是一名木匠,经济大约很一般,但他有一个弟弟,经济条件不错,他们手足情深,据说,他弟弟因为乡里的房子拆迁,分到了几套房,送了D家一套(因为D家没轮到拆迁)。这样的兄弟感情是可以想见的。
但母亲说:近几年里,D的家族里时运不佳。好像也的确这样。先是,D的漂亮的弟媳在前年患病下世,年纪才五十上下,其后,去年,D的父亲过世,再有就是现在,D自己……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人间的事,正一幕幕印证着这一句话。
我又想起傍晚时,临近夜幕时的火烧云,绚烂,却让人有一种落幕时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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