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大明一拍脑袋站起来，开始翻抽屉。终于，给他找到一双没用过的一次性筷子。他拿开水烫了好几遍，才递到梅云手里。
梅云白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再吃一点。”于是，两个人凑坐在一起分享了这顿晚餐。
“怎么样？还没退步吧？”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太急，总觉得盐给多了点，火候也不大对。
“你做的都好吃。”味蕾真的能够唤醒记忆，而且是鲜活的，带着温度的记忆。这有点刚结婚那会儿筒子楼里的感觉，一张桌子既是书桌也是餐桌，他们就是这样挨在一起研究病案，也挨在一起读书、吃饭。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九点半了。
“不早了，我先送你下楼吧。我还有一点收尾，会晚一点。”
梅云摇摇头坐下，“不急。我喜欢看你工作时的样子。”
专注是一种美。她想起那次刘慧芳手术时，他在二楼投下的视线。她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在发光，至少是在他眼睛里发光。而现在，他在灯下的轮廓也像是造物主的作品。
“我们有很久没有一起工作了。”她说。
他无奈地点头，指指桌子，“现在你在协和，而且，你瞧这些永远处理不完的行政事务。我现在一个星期就排了半天下急诊室，真害怕业务一落千丈。”
“凡事有得必有失。不过有时候也不要事必躬亲，该交给院办的就交给院办。我知道你这个人一贯不喜欢支使别人，但到了这个位子，交待下去的都是公事，不需要不好意思。”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光盘，“喏，麻烦我们实习生去协和急诊科借的病案。我们那边档案资料全部电子化了，就刻了张盘给你。”
李大明抓住了她的手。他的体表温度永远比她高一点，热的和凉的，同样柔软同样灵活的。“我怕我追不上你了。”
这种危机感。
读书时此起彼伏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她是聪敏又骄傲的，他是刻苦又勤力的。某个下了晚自习的夜晚，他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她停下来回头，他也是这样说：“我怕我追不上你了。”那天是上弦月，她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笑了。
此刻，她也笑了。
“你的理想一直比我大。大明，你不用追我，你选择了一条更难的路，你比我勇敢。”
今晚毕志珍轮值。她一层层巡视，到了这一层，发现李大明的办公室还有灯光。这个单身汉的日子似乎离不开“加班”二字，她叹口气走近，想去嘱咐他早点走，推开门正瞧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哎哟！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继续！”她一边笑着捂眼睛，一边往后退。
两个人被她唬了一下，攥在一起的手倒是撒开了。其实，也只是目光对视；其实，也只是从对方眼睛里读懂了很多不用诉诸言语的东西。
“那……我明天再去看你？”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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