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胭紫 2021*7*30
货没赶完,但是燥热难耐的天气和连续不断的加班让大伙儿心神疲乏,厂长看在眼里,决定让大家今晚不加班了。他说,相信经过今晚的休整,大家会在明天早上得到满血复活,拿出我们的激情和干劲来工作。
应该会好点,我们正常的下班时间是五点半,马不停蹄地回家,到家还不够六点。把饭做好,发现厨房和冰箱里没有一颗青菜,只好坐等文爸买菜回来。
刚看到《彷徨之刃》的残忍细节,沉浸在可怕的幻想中,忽然被巨大的撞门声拉回神。熟悉的小喇叭被按起,接着听到大文拍打门上的铜环,“妈妈,妈妈快开门。”
这俩货怎么知道我提前到家?我刚才没打电话给文爸,是心灵感应吗?想到这里,我全身打了一个激灵,亲人间的心灵感应我从未体验过,但是亲耳听说过。
这具体的情节和人物我忘记了,这里说个大概情况,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个山区的女孩子做过一个梦,梦到在大雨淋漓的夜晚,父亲要出门。但是她以路滑山体容易产生滑坡为理由,强烈地阻止父亲的荒唐行为。父亲却说她的母亲病太重了,必须连夜看医生,否则坚持不到第二天,不能再拖。女孩哭着送父亲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行走在漆黑如墨的树林里。大雨滂沱,渐渐模糊她的视线。
她很害怕,但不知在怕什么。她决定跟在父亲后面追踪,但是父亲走得太快了,以至于她看不到他,她哭叫着父亲,但是回答她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接着梦境一转,忽然又有一匹大灰狼跑过来,幽绿的眼睛驱散周边的黑暗,它缓缓开口,你爸爸在东边那个山崖底下。
一头会说话的狼把女孩吓醒了,大灰狼老态龙钟的模样和开口说话时那锋利的长牙齿吓得她不敢回一句话。
女孩醒了,醒来想起父亲以前确实救过一匹狼,是年长的一头母狼。那母狼临走前,还坐在地上,右上肢不停朝他挥手,眼睛里滚下一滴热泪。
梦境让她惴惴不安,狼的话是不是代表父亲会出事?外面的天气很晴朗,没有下雨的迹象。听母亲说,父亲天不亮就进城里了,拉了一车自家砍的木柴去卖。她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告诉母亲这个梦。
不过到了下午,天色忽然暗下来,乌云笼罩了天空,一切家禽都显得烦躁不安。
女孩暗暗为父亲忧心,怕他真出了什么差错。果然夜里父亲也没回家,会不会在路上遇到强盗了?这在当时是常见的现象,新中国还没解放,到处是土匪横行。
大雨下不停,像是老天爷要狠狠惩罚地上的人,可地上的人做错了什么?那是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雨,从未见过呐!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夜,快要把山体给冲走。
当天夜里,父亲没有回来,姐姐要去找父亲,但是女孩哭喊着不给他出门以路滑山体容易产生滑坡为理由。遮天蔽日的大雨像一只怪兽疯狂地蹂躏着大地,人在漆黑的夜里没有招架之力,被雨冲走了也不一定。
雨还是不要命地落下来,母亲心神不宁,暗自祈祷。女孩急得团团转,好几次那个梦境就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吓唬谁,像这种虚无缥缈的梦更是提也不要提。
话虽如此,女孩还是像热锅上的蚂蚁,煎熬得难受。
第二天,父亲没回来,第三天父亲还是没有回来,莫不是大雨把泥冲起覆盖了山路,让父亲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
母亲,姐姐,还有女孩都坐在家里,六神无主。这是以往从没遇到过的情况,父亲要是卖柴,总会在当天夜里赶回来的。第三天夜里,三个人坐在黑暗里,没有点蜡烛,无尽的黑把每个人的轮廓遮掩,让彼此在黑夜里都看不清对方。
姐姐勇敢地提出要去找父亲,女孩又把手放在门上拦住他,命令他别去。
姐姐却等不及,怒斥女孩,外面的雨变小了,说不定爸爸遇到一个野兽,正在和野兽搏斗。我此时去了正好帮上忙,但若不去,他就要被野兽吃掉,懂不懂?
女孩被她的吼声吓退了一步,但是女孩又上前反问,若是爸爸遇到的不是野兽呢?若是爸爸压根没进山,而是还在城里呢?
姐姐推开女孩,用血红的眼睛瞪着她,厉声怒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去定了,谁也别拦着我。
女孩听到自己的脑袋里有两个小人正在争辩去不去找父亲的问题。一个小人说,去。另一个小人说不去。去,不去。不去,去。去,不去。两个小人吵来吵去,干脆打起来,打了很久,胜负出来,其中说去的那个小人打败了说不去的那个小人。
父亲可能还未进山,女孩还想欺骗自己,但是梦戳破了谎言,在山崖下的那个人是父亲。或许结果没有那么糟糕,但是父亲也可能正在某一个地方被泥土困住出不来……
母亲捶胸顿足,哭得声音沙哑。
女孩扶起母亲,安慰她先睡去,但是母亲说要等父亲和姐姐的消息。
女孩揉着困倦的眼睛,强打起精神。
外面的小雨在淅淅沥沥下着,打在树叶上沙沙响,像是蚕吃桑叶的声音。雨虽然变小,但仍未完全停下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雨还在下,但是没有增大的趋势,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山里人家养的公鸡打鸣,一只鸡打鸣,另外一家的鸡也打鸣。声音此起彼伏,就像在赶一场唱歌比赛似的,公鸡的鸣叫一声比一声响亮,谁也不逊色于谁?
女孩和母亲渐渐闭上眼睛,三天三夜不曾合眼的她们终于抵抗不住困倦的侵绕。
她们睡得可真香,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巨大的砸门声吵醒,女孩光着脚丫,迷糊着眼睛去开门,门外的人却让她一下子惊醒,犹如被人浇一盘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门外的人是父亲,她披着一件老旧的蓑衣,但是蓑衣是干的,笔挺昂扬,没有被一滴雨水湿过的样子。
“爸爸,你没有被雨水浸湿?你几时回来的?”女孩惊叫。
父亲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天晴我才回来。雨一直太大没法进山。
可是爸爸,姐姐出去找你了,你看到她了?女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内心涌起惊涛骇浪。
什么?你姐?我没看到她呀,她几时出去的?父亲更惊讶了!这丫头出去找我干什么?下雨天不知道呆在家里,乱跑什么?
女孩不敢看父亲,怯懦地低头,她说姐姐昨夜进山。
父亲一听头大了,怒骂她,你怎么不早说呦!快快跟我进山去喊她回来。两人心知肚明,如果姐姐找到更远的山上去就麻烦了。
找了家附近的三座山,没有找到,已经下午四点了,大灰狼说的话犹如响在耳边,她让父亲和她绕到东边的山崖下寻找。
这是荒无人烟,人迹罕至,脚下都是灌木丛,根本找不到一条路出来。父亲回头大声问,我说花花,这样的地方哪里会有人来。
女孩却急步直走,别停下,爸爸,我能感觉到姐姐就在那边。我知道这里没有人来,但是昨夜黑灯瞎火,还下着小雨,可能哥哥迷了方向也不一定。
父亲沉默了,再也不说一句话,这个可怕的预感盘旋在他们头顶上,压抑得他们大气不敢出。
又摸索约莫半小时,终于看到山崖拐角,两人不约而同地冲过去,在这片野草如人高的地方寻找。最终父亲在山崖底找到了姐姐,可是姐姐头发凌乱,面无血色,唇色发白。
姐姐在山上滑倒,摔下的山崖。
父亲扑到昏迷的姐姐身上,大哭,后来又探得她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他们直接给姐姐吃了点草药,休息大半日,她终于醒过来。父亲搀扶姐姐回家。
母亲拉着姐姐的手,后怕极了。
过了很久,父亲问起女孩怎么知道姐姐在山崖下的事情,女孩就把自己的梦告诉了父亲。父亲老泪纵横,万万没想到,中招的不是自己,而是大女儿呐!要是提前参透这个梦,或许每个人都会相安无事的。
女孩低头,歉意地说,对不起,爸爸,我没有拦住姐姐,都是我的错。
父亲语重心长,孩子,要不是你捡回了你姐姐一条命,她如今就在天上看着我们了。你已经做得很好,只是个人的力量抵抗不住命运的主宰力量,怪只怪你姐姐她运气不好!
父亲抹了一把鼻涕,良久,用手拍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她宽心。
是的,姐姐的右腿摔断了,很久很久都无法复原,从此她加入了撅腿人的行列。
这就是关于家人间的心灵感应的事情,故事有些离奇,可怕,可能有人会提出一个更实际的问题:为什么不是父亲做的梦然后赶回来?
可是我问你,父亲赶回来做什么?姐姐跑山上干嘛去?
有人还是不服,说我提出的不过是一个假设,用这个假设来否定了他刚才提出的比较实际的疑问。
但我要说的既然是一个梦,那么梦境肯定是离奇的,场景可能错乱,混在一起。梦里的女子实际就是姐姐,而狼看到了一切,过来告诉姐姐。也就是整个梦正在引导姐姐前去山崖底下,
至于是什么引导她,都不重要。
但我这个结论也是根据结果推测出来的,换作做梦的女孩,她回忆梦境分析时,也以为是父亲出事。
这种亲人间的危机感应和心灵感应是存在的,我也曾经听说过好多个,但是都忘得差不多了。唯有这个故事是印象最深刻的。
但是拯救姐姐的这个情节,前提是家人之间存在着友爱和互助,否则姐姐可能得不到救助,故事会有更悲剧的结局。这也是此心灵感应的故事打动我,并且感动我的地方,它正是故事带给我的重要启示。
现在,大文已经不耐烦了,他的力度加大,铜环更大声。我打开门,有些奇怪,“大文你怎么知道妈妈在家里?”
大文支吾着回答不出,只好说,“因为我每天都回来这样敲门的。”
“嗯,有道理。”不管他是不是出于习惯,是不是就是感应到我在家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每天都要找我。
突然,一个玉米在我面前放大,我一看,是大文,他摇了摇,乐呵呵,“妈妈给你吃!”
“哇!哪来的?”我接过来,玉米还热乎乎的。
“老板娘给的。”文爸回答。
大文点头说,“是啊她煮了好多好多,这么多!”他把手摊开,做虚抱状,“每个人都有。”
“她也分给你了?谢谢人家没?”我问。
“有啊!我谢了好多次呢。”大文眉飞色舞。
我抱着玉米,贴在脸上,“现在,我也要谢谢大文,谢谢大文拿东西回来给妈妈吃。”我捏捏他柔软的脸颊,“这个玉米真热乎,温暖到我的心里面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