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宋宁
2018年2月25日 Sun.
“嘎吱”。
随着身后早已生锈的大铁门合页处响起这些天来我已听了无数遍的关门声,我才恢复意识——这次真的是彻底告别了这个地方。安心疗养院,呵,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让人觉得无论什么精神疾病都能在这里得到医治,似乎只要你肯放下之前的生活,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做一个与世无争的神经病就万事大吉了!但对于我而言,一个专攻精神科的本硕连读的医科大学毕业的医生而言,我早就知道,精神疾病,远没有我们所想像的那般简单。
话说,一个普通的小感冒都要缠着你四五天呢,更何况是这类看不见摸不着的却又客观存在的东西?人总是觉得自己有某种心理疾病,在折磨至自己癫狂之后才选择求医,但往往又在求医的过程中变得日益焦躁不安,最终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已经康复了,我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但真正心理的病得不到根治,最终也只得陷入自我折磨的死循环中,靠着仅有的一点理智去战胜心魔,结果如何?不言而喻,是好结果的话我也不会选择做一名精神科医生了!
说了这么多,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宋宁,男,今年27岁,毕业于南方医科大学精神科专业,任职于安乐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目前已参加工作4年。对了,我来安心疗养院,不是看病,是养病——因为我的狂躁症。
说着都觉得啼笑皆非,一个精神科医生都沦落到自己治得了别人而治不了自己的境地,也许有的东西真正到了自己面对时候才会觉得原来一切都不如想象中那般容易,那些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抵就是这么意思吧!为什么我要来到这里?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故事以后再讲,现下我看着眼前萧瑟的冬景,只觉得从前的记忆又渐渐浮现在了脑海之中。当初我来到这里,不知道到底是否真正需要,只觉得对于外面的一切都早已厌倦——厌倦了无休止的诊问,无休止的翻阅各种资料,脑中无休止的回忆,关于她关于她的曾经。也许真的是有缘无分,但无论如何,既然命运如此安排,我也接受罢。
思绪就这样毫无波澜地游荡在我的大脑中,一直到出租车开了一半,我不经意抬起头来,才恍惚发现,原来冬天都快过完了——一轮寒日立在毫无云彩的蔚蓝天空中,他无法向夏日那般让一切焦灼,但仍然努力想让自己变得强大无情。我低下头来看着窗外,原本洁白无比的世界重要褪去了一层保护色,显现出了他们原本的颜色。
在安心疗养院的这段时间,大抵就是我我人生中的一个冬天吧,如今我离开了这个地方,恰逢今年冬天也快要走到尽头了,希望明年一切又会有新的篇章了!
出租车停了下来,来到了那个我曾经熟悉如今却略显陌生的地方——安乐第一医院,我招呼了师傅一句,便赶紧下车了。我已经提前让小李帮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个人物品,现在拿了那堆东西,我就可以离开这个我工作了四年的地方了。
“叮”的一声,电梯显示屏上显现出了我曾经熟悉的数字,我走出电梯门,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看着门口的考勤表,“宋宁”仍然显示着“病假”两个字,我苦笑,本来想把这个名字给撕了下来,想想还是放弃了,没必要这么快就和过去的自己决裂吧!
我来到桌子旁,拿起那不大不小的纸箱,抬头看了一看周围的一切,这个我待了四年零五十六天,接诊了上百个患有精神疾病病人的地方,我想,也该是时候离开了吧。
我果断回了头,看见小李站在诊室门口,眼圈有些红肿,原本白皙瘦弱的脸庞在红血丝的衬托下倒反显得更加让人心碎,她就像一个刚刚丢了心爱玩具的孩童,心里充满了悲伤,但却想保留自己的最后一丝坚强而决定把决堤的泪水逼了回去。小李和我一起来到这里,这四年里一直无怨无悔地做我的助理,她为人谦虚,又肯吃苦学习,很快便有了提升,在我进疗养院的前一天,我便把自己的职位正式转让给了她,希望她能将我所教过她的东西好好运用下去,发挥一个精神科医生的最大职能。
“宋医生......”小李的声音在颤抖,说完这一句,她的眼泪果然如我意料中的一般落了下来。“别哭了,没事,这里有你就够了。”我走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记得保重身体。”她颤抖着声音,我象征性地给了她一个拥抱,但她的手却把我的后背圈得很紧,“真的要走了。”我挣脱了她的双臂,笔直地走出了诊室。
人这一生注定是要经历许多离别——生离死别也好,后会有期也罢,但既然决定要和曾经的自己告别,就不能总是流连忘返于过去,过去的回忆留下的总是无尽的牵绊。时间是个好东西,就让时间把这一切都冲淡吧。
我抬着箱子下了楼,开上我的车回到了旧宅,短暂收拾了一下行李之后又一次踏上了征途,这次,我已决定自己的目的地是距离安乐市200多公里的A县的人民医院,希望在那里我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
我在高速上缓慢地开着,余光一瞥,竟发现那张我与陈瑾涵的合照就放置在最上面,我回过头来,看着笔直的高速公路,回忆又如同洪水猛兽般向我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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