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突然的失眠。
又突然的想起了我大姑。
大姑已经去世多年,因为她对我好,所以很久的以前她在我心里占了很大的分量。
也许是因为当年我爸妈身体不是很好,日子过的又在兄妹中最拮据,再加上我爸排行最小(有个老姑因饥饿困顿夭折)等缘故,大姑可能对我家照顾上多用了心。也听妈妈讲,爸妈的婚姻也是大姑促成的。所有的这些吧,让我觉得大姑对我最好。
我小时候讨巧,早早的学会了装乖,所以大姑对我自然多了几分疼爱。每次见面都会嘱咐我好好学习,长大了上大学找工作来改变我家庭的状况,她不知道我是会讨巧的,她没有觉察我很小就学会了的虚伪,故而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好孩子。不仅仅是她,所有的人,村里的人都觉得我是一个好孩子,其实我不是,至少现在的我用今天的认知去评判我自己,我真的不咋滴。我狡猾甚至虚伪,知道怎样表现的乖巧听话懂事。
99年的某一天,大姑心疼却又愤愤的对我说:你还不如不认识字,你认识那么多字干什么?
那一天,我没有看大姑的脸。
有一天,我去跟大姑道别,说要去天津了,去干消防。大姑说:电视上报道的消防很危险,不要去。我说我不怕,死了算。大姑骂我:熊孩子,不会说话,你要有事你父母怎么办?我说我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嘛。
再见大姑时候,我学会了抽烟。她又骂我:熊孩子,长大了哈,还学会了抽烟,不学好!骂着我却从里屋里拿了几包烟给我,说不知道我回来,不然的话让姑父多给我拿几包。我笑,她又骂我是熊孩子。
大姑送我走,送出很远,每次都是那样。我边走边回头,向她挥手,大声喊“回去吧!”,她也摆摆手,只是不作声。我索性不再回头,由她去了。
后来的后来,大姑因癌症去世。我在千里之外流了几行泪给她。我会在某一晚突然想起她,每次想起总觉得她依旧在送我走的地方摆手,不作声。
最后一次见面,我言语已经变得犀利,对事也有了自己的态度,表现的甚至有点混蛋。大姑对我有点诧异。话题开始关注我的身体,我说还好。她看着我,眼球已经浑黄,跟我爸的差不多。眼神里,我明显感觉到,我不再是那个孩子了,她把我当大人看待了。她嘱咐我好好吃饭,身体健康最重要。我抽着烟笑,活到哪天算哪天。她嗔怪我,熊孩子。哪里还有什么熊孩子?
她又送我到村口,远远的站着,摆手,不作声。
今夜,她依然在村口,远远的,摆手,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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