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1年10月30日,周六,天气多云,13--22度。是母亲住院的第九天,也是手术后的第六天。
母亲的情绪日趋稳定,不再极度厌烦临床大哥大声的打电话,也不再谁都不理。
她偶尔让我把床头摇起来,侧身和黑龙江来的大姐说几句话,偶尔接一下小姨和五姨的电话,总之,话比之前多了起来。
每天还是只能吃流食,主要是医院开的营养液和营养粉,她老说不饿,天天躺着输液,吃不下。
我日日哄她喝,要想恢复的快,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咳嗽也日渐好转,除了每天两次雾化,还要输液几袋。
每天上午下午,扶着吊针架子在过道里走走。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生活,只是依旧不喜欢喝营养粉,觉得太难喝。
父亲保持着一天四五个电话的频率,活了七十多年,他第一次学会了做饭。
母亲大半辈子,几乎没有离开过家门,她知道父亲嘴什么都会说,就是手什么也不会做,其实他也懒得做,他喜欢做的是打麻将和看电视。
简单的烧汤溜馍,炒个家常菜,他也从来没有做过。
母亲一边抱怨着父亲又懒又笨又自私,一边一年四季,一日三餐的做好,喊他吃饭,筷子还要递到他手里。
说母亲惯了他一身的坏毛病,母亲总是一肚子怨气,不承认自己惯的,说他生就是这样的人!
堂哥打电话来,询问母亲的情况,顺带说了父亲。
他一个人在家,像个没有依靠的孩子,见人说起母亲生病做手术的事,就哭得很伤心。
觉得母亲跟他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老了,又得个这病,越想越伤心。想趁母亲还没有出院,先学学做饭,等母亲回来,好照顾母亲。
其实,我和弟弟妹妹的打算是,母亲出院后先去常州妹妹家养养,然后,再去南京弟弟家住一段,年前时日无多,春节,他们拉着母亲一起回老家过年。
毕竟父亲去年也做了手术和几次化疗,怕他一个人在家吃不好,等母亲出院,也让他去妹妹家。
老年人,在一起时,天天为了黄瓜茄子大的事吵吵闹闹,其实那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分开了倒不好。
59床的大姐,因为刚做过手术,早上五点多还在输液,陪护她的老公熬不住了,把小床支在她的病床前,还在呼呼大睡。
因为刚拔了尿管不适应,母亲一晚上去了五六次卫生间。
护士让她多喝水,多听流水声,有助于尽快排出小便。
她有些心急,说是后面的纱布影响小便,我问了护士,又帮她检查了一下,都没有问题。
我想还是她有些心理障碍,就开导她不要老想着小便排不出来的事,有了就去卫生间,没有也不着急。
61床的小夫妻,在上海开了一家鞋店,昨晚一直说生意上的事,有种不在家把店交给谁都不放心的感觉,这会儿,两人也是都在沉睡。
62床的男陪护,话多,热心,病号大姐也很健谈,只不过和他们隔了一张病床,和他们接触较少。
这个病房,有一个大窗户,62床在最里边,靠近窗户。
在家,清晨,我就喜欢立在窗前一会,望望天,望望窗外目之所及的一切。
在这儿,我不经常去窗前,偶尔去一两次,他们还以为我有什么事要问他们。
在我站的地方,望向窗外,今天的云朵看上去很薄,连成一片向远处延伸。
六点多一点,陆续起床,通常我是第一个,但今天,是59床陪护的大哥。
妻子昨晚刚做过手术,他上半夜一直坐在床边陪她输液,后半夜才把小床支开,睡了一会。
早餐车通常在6:30多一点就来了,自己洗漱好,再照顾母亲漱口,洗脸。
为她冲一袋营养粉,我们俩个一起吃早饭,就是有点早,还不到七点。
今天是周六,医生不来查房,吃了饭,陪母亲说话,等护士来给输液。
恰巧小舅打来电话,自从生病住院,母亲是谁的电话都不想接。
我跟小舅说了母亲的情况,让他不要担心,正在往好的方面恢复。
挂了小舅电话,母亲就顺势和我说起了小舅小时候以及说媳妇时的事。
说起之前的旧事,母亲打开了话匣子,整个人的神情非常的舒展。
虽然之前的日子非常清贫,但童年时兄弟姐妹间那些相处时的细节,那些简单的快乐深刻的留在母亲的记忆中。
正说着姥爷嫌小舅妈太瘦,总是说她,大风来时,如果不用绳子系住腰,就会被刮跑的桥段。护士推着小车来了。
可是护士说母亲的主治医生今天没有给我们开针,今天不打。
59床的大姐和61床的小妹,都是母亲今天精气神比昨天好多了!
不用打针,母亲也很高兴,她让我带她出去走走。
给她病号服外面套了件睡衣,带她出去过道里走走。走到护士站称体重的电子秤那儿,让她上去称一下,体重只有48.3公斤,比来时瘦了3-4斤。
她又伸出胳膊让我看,说胳膊也细了,我劝她要遵照医生的嘱咐,好好吃饭。掉下去的肉很快就能吃上来。
称完体重,刚回到床上,大侄儿和弟媳打视频电话。今年刚去读大学,周六回到南京找妈妈。
侄儿要奶奶好好养病,尽早出院,等她出院星期了就去看她。
母亲就只有一个孙女一个孙子,平时又非常的疼爱孩子,看见大孙子,很高兴。连说等奶奶病好了,回家给你做最喜欢吃的葱花油饼素饺子。
挂了电话,开始吃午饭,母亲照例是一包营养粉,我订了鱼块和米饭。
吃了午饭,午睡一会。
无论是黑龙江来的59床大姐,还是河南老乡61床的小妹,母亲都能听得懂她们说话。
把床头摇高一些,母亲跟59床大姐,说起了种庄稼的事。
大姐说他们那儿天气太冷,只种一茬庄稼,就是大玉米。五一时种,十一时收,都是机器收种,很省事。
闲时候,和邻居打打麻将,干些零活,也挺好!
她的病是在一次偶然体检时发现的,今年6月已经来过这儿一次,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先放化疗几次,肿瘤小了,再做手术,保留了肛门。
大姐是典型的东北人,长得高高大大,胖胖的,说话也很直爽。
跟她聊一会,又跟61床的年轻小夫妻聊一会,老乡,沟通更无障碍。
整个下午,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今天,母亲一定没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也是她入院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临睡时,突然想起她儿子,说我今天没有下楼去见他,白让他在下面转悠了一天。
我说我跟弟弟打了电话,让他回宾馆休息一天,她点点头。
知道儿子在下面天天盼她出院,拉她回家,心里有依靠,会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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