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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荒寺》:问号,难解和无解的局

《月落荒寺》:问号,难解和无解的局

作者: 此水无寒 | 来源:发表于2020-05-16 13:32 被阅读0次

          还记得念书时候读格非的《褐色鸟群》,那是一种自取其辱式的迷失,因为好奇又猎奇,因为虚荣与虚幻,想在一个小说家明显太过凶猛的浓雾中找自足感,但现如今除了“怪诞”的印象之外什么也没留下。而《月落荒寺》不一样,它是克制或者说平静的艺术品,大约是作家的艺术年龄或者读者的阅读生命的原因,故事的入点和环境的构建都显得平常,如果苛刻一点,则远不及他自己《江南三部曲》的生命韵味,也不及苏童的语言妙境,让人误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大作家以“大”之名首发在《收获》的实验品,甚至是残次品。但是,当我读到最后,当格非以“他不得不向楚云介绍自己的妻时,要不要撒个小谎,隐瞒一下她的真实身份。”这句话为小说画上句号时,我才惊觉似地在句号之后画上了一个问号。

        小说主人公林宜生是大学教师,四处讲座,以口舌谋生,同为大学教师的妻子白薇以自由为名出轨加拿大语言学教授派崔克,并很快与其远走他国。为了给儿子补习英语,楚云出现在林宜生的生活中。但疑点在于,宜生向她谈及自己经历时,楚云并未对宜生的坦诚投桃报李,而是落脚到白居易的两句诗:“假如如今不是梦,能长于梦几多时”。这仿佛也为他们的相交埋下了伏笔,这是没有结果的梦,或者是梦一般的结果。果然,楚云与宜生在“曼珠沙华”茶社喝茶时突然失踪,消失几个月后才从楚云哥哥“辉哥“的口中得知楚云已被毁容,再也不会回到宜生身边。

          另外,让人不解的是,宜生身边的那个楚云是不是一直是楚云本人?因为,身为弃婴的楚云其实是有一个叫做”小双“的双胞胎妹妹的,连楚云自己也说:你怎么确定眼前的楚云就是之前的那个楚云?这其实是关乎存在的哲学命题,作为哲学教授的林宜生在楚云失踪后,无意间翻阅了卢卡奇的一篇文章,其中有这样一段:

          时间看起来已不再是人们赖以行动和发展的自然环境、客观环境和历史环境,它被扭曲成一股使人感到既沉闷又压抑的外在力量。在不断消逝的时间框架内,个人在堕落,时间因此成为了无所顾忌的无情机器。它摧毁、废除、毁灭所有个人的计划和愿望,所有的个性以及人格自身。

          所以,就算是楚云就是楚云,楚云也会成为一种隐喻,时间让存在变化,“在不断消逝的时间框架内,个人在堕落,时间因此成为了无所顾忌的无情机器。”此时与彼时,真实和虚妄皆充满变数。再比如关于《月落荒寺》的题解,既是德彪西的《意象集2》的中译,也是林宜生作为知识分子心中那“不可说的秘密”,那是在黄山,与赵蓉蓉的“欲念“。在野桑树下,有溪谷,有竹林,有颓圮的寺庙以及洒落在荒寺断壁残垣上的月光,这种环境之下,“纯洁人格”的设定遇到挑衅,由此诞生能守住的“秘密”,却未必能坦然面对的“秘密”,这也是宜生抑郁难解的原因。再有,在私下里,林宜生曾将楚云与赵蓉蓉的长相作过一番比较,结论是难分轩轾。这种相似,难保不是宜生对秘密的一次转移或寻求心理上的疏解。于是,小说最后留给读者的悬念,就充满了想象空间,宜生最后的妻子是楚云?是“小双”?是复婚的白薇?还是赵蓉蓉?

          小说中有一个易被忽视的细节,是宜生和儿子伯远的同学老贺的科学家父亲作简短交流时所谈及的话题,这个话题其实关涉所有读者阅读的秘境,什么是真实的存在?是书中所揭示的?还是生活中所目睹耳闻的?宜生引证了萨特的演讲,说“生活从来都有两种。一种是自动化的、被话语或幻觉所改造的、安全的生活,另一种则是‘真正的生活’,而文学所要面对的正是后者。”

          在小说的102页,宜生与楚云交谈时说:“他不知道还有多少荒诞而离奇的事情,在这个看似坚固、结实的现实中发生。”这是小说中的艺术世界,其实也是艺术的现实世界。记得听段老师讲座后,曾写下“生活谜面万千,谜底都是自己。”一语,而人时时变化,谜底也就充满变数。但存在的此刻是可信的,比如宜生与楚云相爱时会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楚云将这种相遇解释为帕斯卡尔所说的概率在起作用)。正如概率是不期的变数,而一旦发生便是存在本身,就像宜生想起歌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存在是我们的职责,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

          问号,难解和无解的局,是小说给的谜团,也是小说给的答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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