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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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考上镇重点中学读初一时，邻家哥哥雪柳正在那里读高二。雪柳是我三哥的小学同学，他的妹妹香香跟我同年，我们是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我们两家是邻居，两家大人和小孩关系都挺好。但我和雪柳接触不多彼此也不很熟悉，我们从没单独一起说过话，他学习好，是我崇拜的邻家哥哥。

有个周日，我背着米走在返校的路上，雪柳骑着自行车刚好碰到我。他停下车说:“清清，坐上来吧，我带你去学校。”我犹豫着有点不好意思，除了坐过自家哥哥的自行车，我还没坐过其他男子的自行车。雪柳把车停在路边，柔声说道:“上来吧，小丫头，一会就到学校了。”“好吧。”我有点盛情难却地坐了上去。一路上我们几乎没说话，一会就到学校女生宿舍楼下，我下来后，看着雪柳骑远了的身影，傻傻地发了会呆。

早上两节课后休息时，我觉得眼睛有点糊，探出头看看远方的山。我顺带瞟了一眼对面的教学楼，见到高二一班的雪柳正傻傻地看着我这边，我一下子脸红了，连忙转回头，心里“突突突”地像小鹿在跳动着，想：他肯定看到我在看他。过一会，我又偷偷地看向那边，见雪柳正和其他同学对着我们这座楼聊着啥，他哪有看自己啊。想什么呢，傻丫头。

初二时，班里转进来5名复读生，其中两名是女生。他们男女生之间很随意交谈，说什么小郎钟某某啥的。在他们的影响下，我也慢慢地会和男生说话。有一回我在学校碰上雪柳，竟迎上去主动和他打招呼，他看上去有点意外，竟然站在我面前有点手足无措，而我好像不再那么怕见到他了。

2

我读初三时，雪柳考到省外师范学院，我就更少有机会见到他了。放寒假了，一天晚上我回到家时见雪柳在我家，他穿着长大衣 ，绪着络腮胡，男子汉气概十足。我偷偷地瞧着他，觉得他变化挺大的，好像一下子就变成年男子了。想毕竟是大学生，气场都不一样。他和三哥聊着，竟没怎么注意我，我感到莫名的失望。

后来，我考上中专到外地读书 。邻家哥哥雪柳大学毕业后在我们乡中学教书。寒暑假里我到香香家玩时偶尔会碰到他，有一次我和几个女伙伴在香香家打牌，雪柳回家来看到我们竟很自然地站到我背后指导我打牌。我感觉着背后他的气息，心里甜甜的，傻傻地想：他是喜欢自己的。

端午节，我和香香在村里同龄的小伙伴木木家里吃饭，卓上木木爸爸说：你们几个丫头都不小了，是到该找对象的时候了。我看清清和雪柳蛮般配的，都是吃国家饭的。我觉得雪柳肯定乐意，他各方面都好，就是身高不够高点，清清你觉得呢？香香接着说：我看他俩还蛮讲得来，合适。木木爸爸说：哪天我问下雪柳，给你们说合说合。我急了，红着脸说：“别说，我不急着找呢。”

3

有一次，香香带我到雪柳学校玩，我看到他正和同事在打乒乓球。雪柳见到我高兴地说：来，你来打几下。香香说：你们男的打乒乓球都抽啊、削啊的，她怎么跟你们打啊。我迟疑着不敢接过他的乒乓板，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没事，我教你，我们也给他抽几个球。看着他鼓励的眼神，我突然有了勇气，自然地接过他的乒乓板，然后他给我示范怎么削、怎么抽、怎么拉...但我心不在焉，跟本听不进去。最后他说：“算了，你跟香香打会吧。”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无奈的表情。

在我中专毕业前一学期的假期里，有一天傍晚我在村口走路时碰到雪柳，他关心地问我毕业后想去哪里工作。我心里没底，吱吱唔唔地说：不清楚，都是按分配的。他说：我那年工作分配时，找了人事局的人，才分配到当地中学，离家近点，那人我还有联系的。他的意思是如果我需要，他可以帮我看看。但是当时我没听懂，我说：无所谓，到哪还不是工作。

毕业后，我分配到离家蛮远的镇上工作，蛮长时间没碰到雪柳。后来，我听说他结婚了，有了孩子。后来因为嗓子不好，他办了停薪留职，跟老婆一起去外地做生意。此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

工作不久，我爱上了一个成熟热心的男士，他说会疼我爱我一辈子，我脑子一热，就决定嫁给他，随后有了孩子。婚后的日子，酸甜苦辣、五味杂陈，曾一度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却也熬着过着。秉持着不离总比离好的观念，坚持着如嚼蜡般无味的婚姻，继续前行。

4

雪柳不做生意了，回到原来的学校重新当老师。一年秋天，香香约我一起去看红树林。我见到了雪柳，那张英俊的脸布满了皱纹，整个人看上去略显沧桑。坐在他车的副驾驶位上，我显的自然、开心，觉得他还是那个邻家哥哥。他看了看我，问我过得好不？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说好吧那是敷衍，说不好吧，不知该怎样叙说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跟他聊我所受的伤，跟他说自己曾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都觉得活着没意思，合适吗？见我沉默不语，他开口了，说：我离婚了，说不好由于啥，反正不想再这样过下去，就离了。我接着说：还是你有勇气啊，能作了断，好多人是拖着，不死不活的，过不好也离不了。他看着我说：你也是这好多人中的人吗？我看着远山不说话。他突然抓着我的手说：要是真过不去了，那就离，我们一起吧，我们好好地谈场恋爱。我哀伤地看着他，说：不可能，我们，晚了。他说：不晚，一切还来得及。三十多年前，我没有勇气向你表白，今日我把话说明白，我爱你，在你扎两个羊角辫子的小丫头时，我就爱上了你。我觉得有点突然，觉得事情有点像电视剧样发展，我央求他：别说了。

一日午夜，我睡不着，听着“滴答，滴答”雨打窗棂的声音，清冷明显，感觉这雨就像下在自己的心上那样真切。突然手机“嘀”的一声，有人微信我，一看是雪柳，说：睡了吗？我：还没呢？他：怎么那么晚还不睡？我：你不是也没睡嘛？他：我，能一样吗？我：咱不一样了。他：好，好，不跟你贫了，说正事。我准备提前办退休，到广州去创业。这么多年在外闯荡，过不惯这种朝九晚五的生活了。我说：别呀，都这把年纪了，过过安稳日子不好吗？他说：那你给个让我留下的理由。我说：嗯......，我不知道。他说：你知道，你有让我留下来的理由。好，夜深了，先睡吧，你想想，过几天再回答我。

几天后，在我还在琢磨着怎样回答他时，他已经办好提前退休手续，出去了。一天清晨，他微我给发了一封短信。

丫头，

我走了，在跟你聊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我知道你不会给我那个能让我留下的理由。我太了解你了，你放不下的。这些年我们没有联系也没啥交集，但从香香那里我也多少了解一些你的生活。那个幸运的男人应该还好的，不然当初你为啥六亲不认地跟着他。调整下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能行。你的孩子小时候时我见过，虎头虎脑的，长大了就没见过了，但我想定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珍惜你拥有的，好好过日子吧，实在过不好，不还有我吗？

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你永远的邻家哥哥柳

这一刻，晨阳和煦，微风轻拂，我仿佛看到邻家哥哥背着双肩包行走的背影。是的，如他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Tomorrow is a nother day !"这是我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