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烈酒,白马轻裘,斟过盛唐的半世风烟;巍巍高楼,诗卷几斗,挥过乱闱的笙歌醉暖。梦回大唐宫,千年的光华从未被岁月遗忘。只一盏清茶氤氲。一卷《唐诗三百首》,听巴山夜雨涨过秋池,风穿过,珠帘翠响,早已沉醉其中忘了今夕何夕,看盛世但残年。
他,是李白,是不传云外信的青鸟,是天外的谪仙散人。“剑非万人敌,文窃四海声。”抬手间将盛唐风月排成一篇整齐的七律,绣口一吐,便就是半个盛唐。他在长安城看尽了尘世的狂傲与不羁,然而笙歌太平的繁华,也未能让他“跨海斩长鲸”。
初入长安,乾坤朗朗,万里河山磅礴如画。可无人预料,他初入仕途遇上的右相二公子偏是个嫉能妒贤之辈,一纸无凭的文字,回绝了他来时的春风满面,最后一席秋风卷走一地残叶。“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贤主治世也不乏用心险恶之辈。他还留恋这座另他失望的城,却也只歌行路难,一腔抱负,在此碰了壁,无人为他倾耳听。
天宝元年,山河依旧,贤主依旧,谪仙依旧。此时已是十二年后,不惑之年的李白,注定在岁月的打磨下越来越光鲜饱满。在“岑夫子,丹丘生”的等友人的推荐下,他奉旨入境京,春分得意的马蹄疾,那一日起开始看遍长安花。
将进酒,杯莫停。他得玄宗召见,擢升为翰林大学士。殊不知,作为一个御用文人,他胸怀的是治国平天下的谋略,大好河山都在他的脚下,怎能在这堵红墙内蹉跎余生年华?他的每一阙词,都应是金色辉煌中的指点江山,他的意每章句,都该是代表百姓祈求的丹心碧血。
然而,惊才艳艳,贤主垂青,流言蜚语接踵而至,小人谗言离间了君臣之谊,只一句“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被指为影射贵妃的猖词。此时的太白,又回到了从前的饮酒放浪,最终请辞告假。和来时的路一样,他又要离开,离开这座无数墨客向往的地方。纵使在这里耗尽了半生轻狂。
长安常安,如此美好的词,可王侯将相呼啸来去也终成客,胡卒铁骑踏碎了纸醉金迷,安史之乱爆发,战火纷繁,大厦将倾,一代盛世王朝从此没落。再次出山,为进忠言,献良策,了了他济苍生,安天下的夙愿。可世事无常,几番辗转也未找到一个可依靠之人,玄宗仍活在小人佞语里不知醒,隔江唱着那曲《后庭花》。仅凭他的一人一诗书,于这天地这朝代都是如此渺小,彼时的他,睁闭眼间都是山河破碎,自己也如雨打浮萍浮浮沉沉。三千青史记,朱门掩,轮回转。三千繁华落,皇城老,不常安。
千年之后的太白先生出现在世人的口中,总是以狂放不羁的存在,叹古今上下,何人敢如他醉卧金銮殿,笑看贵妃捧砚,力士脱靴?这又是何等荣耀。羡煞了多少人的眼?再有人读起赞颂他的诗篇,他是“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酒仙;是世人眼中的狂狷诗人;是且歌且行,一袭青衫的青莲居士。
山水青翠如云,山浪浩瀚如海,山清水秀,品酒吟诗,数载春秋倏忽而过。长安盛世?荣辱兴衰?得意?失意?尘埃落定后早与他无关,毕竟一切都由不得他做主。他踽踽行吟,隔却安平盛世亦或干戈寥落,放白鹿于青崖之间,孑然一身。
这一生虽与政客无缘,但有人记得那年的大唐,有一位冠谪仙人添一壶酒,醉倒在一座叫做长安的城,他曾以一支素笔书尽悲欢,一柄长剑最后落稳,留下马鸣风萧萧的黯然。
记得谪仙影,樽酒悼长安。
2021年4月11日 挽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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