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的11月,出去漂了19天。那是我从小到大,在外旅行最长的时间。这些日子说不上是旅途中最愉快的时光,但却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回来之后,朋友建议我把这段经历写下来。他大概没有想到像“我"这样正经、贫穷的人,没工作了,不好好找工作,还出去浪这么久。
“写什么写呢?记在心里就好了啊。我不写。”那时候嘴硬,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他的提醒还是像一个痒痒挠,骚动了心里的某个神经。有一阵儿劲头特足,想写,但是就是没有动笔。一放就是两年多。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我会记起那些人和事,有时候也发发朋友圈感慨一下。那些走过的地方,拥有专属印记,印在了张家界奇俏的山里,印在了天门洞吐出的阳光里,印在了凤凰城顺出的城墙上,印在了宜昌妹子的眼睛里,印在了神农架狂炫的风霜里,印在了青旅冲出的滇红里……模糊又清晰。
路上同行的小伙伴有普通话流利、带着北京味的香港人,有刚从澳大利亚回国自由行了一个多月、除了身高,其他也不像东北人的东北人,有身材消瘦但体力惊人、二十多分钟搞定人家要爬一下午的山头的川西“书生”,还有路上“捡”的两个可爱的小妹妹。
“请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过着你想要的生活。忽晴忽雨的江湖,祝你有梦为马,随处可栖。”昨天晚上,回看了大冰写的《乖,摸摸头》,他旅行中相识的人和事勾起了心中的那段记忆。
记得第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我被它彻底的吸引,读起来欲罢不能,一些故事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还是不过瘾。那些话语的趣味,别样的生活方式,看似洒脱又有挑战的经历,至真至纯的情意,那些折腾又无畏的人啊。
再读,故事还是好故事,仍旧感人,只是自我感觉没了那么多的激情与回味,对“流浪”一词也更加的警惕。仿佛玛丽顶金币,第一次已经淘了大半,再回过头来只留下了少数。不过这一次,你可能会蹦得更高,更用力。
这次,我想写写同行人的故事。那就从那次旅行第一个认识的伙伴说起吧,顺带说说那段经历。
一、拿厕纸擦嘴的香港人
起了这个名字之后,有一种想换掉的冲动。看看都有点儿脏,是不是?毕竟小杰是我那趟旅行中相处时间最久的伙伴。靠谱,值得信任,那也是有着革命情谊的。这样写,真的好吗?我还打算写完让他看看。他看完之后,大概会有一只鞋从香港被扔过来……
只是他拿厕纸擦嘴的行为对我的触动实在是太深了。一想到他,首先跳入脑中的情景就是这个。此惊人之举发生在饭桌上,刚认识不久,他认真和我说厕纸是从青旅拿的,整的我饭都吃不好了。突然觉得对面的这个人可怜兮兮的,要把几包餐巾纸给他。只是心里疑问:舍得花钱买烟,天天抽,也舍不得买包餐巾纸?后来看,他还是蛮“爱干净”的嘛。鞋上蒙灰了就擦,还抱怨大陆的灰尘大,之前去了欧洲一个月,只穿一双鞋,结束就像开始一样干净。到了这边来就不顶用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小杰还是蛮纯洁、善良的,感情也比较细腻。
在宜昌的时候,青旅的老板给帮忙报了团,去神农架。早上有大巴在定点接。我们掐着时间出发,是走错路了还是怎么地,反正挪了两个地方才看到接站点儿。大老远的,大巴就在那,导游催了。于是,开启奔跑模式。跑着跑着,背包侧面的水杯被颠了出来,咕噜咕噜的往后跑。
“啊!水杯!”发现后,我急刹车,打算追回去。
小杰当时在我后面,叫了声“姑奶奶”,然后帮忙跑回去捡水杯了。
我是有事自己能做就自己做,不太想麻烦别人的那种。出来大家也自然是应该自己照顾好自己,当然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第一次听人家叫我姑奶奶,总觉得有种喜感。
一路上这种帮忙照应的事儿应该还有不少,爬山的时候他在前,碰到了探出来的石头,脑袋出了点儿血,他提醒我小心;在青旅感冒了,他帮忙带吃的;在前面带路;领着我去吃烤鱼……谢谢你的照应。
当然就烤鱼的这一条,我觉得可能不太算。自从吃到了湖北的烤鱼,他就像着了魔一样,天天嚷嚷着要再去吃这人间美味。口味清淡,正在和痘痘奋战的我很不能理解这种行为。烤鱼纵然好吃,天天吃是什么鬼?还那么辣?这大概就是从没有看到过下雪的孩子终于看到烂漫漂雪的心情吧。他可不管人家说啥,凡有烤鱼的场子必去。还由衷地对我感慨:你不吃辣,那要错过多少的好吃的啊。哼,我不以为然,因为自己并不觉得那有多好吃。
小杰有一颗善心,从对待宜昌妹妹的态度上也能瞥见一二。我们去清江画廊的时候,有时候会蹭蹭导游的解说,就是那种在景区工作的讲解导游。有一个导游妹妹很可爱,长得俊俏贤淑,安安静静的,不像是热情周到、八面玲珑的那种。她带着的一行几个游客,看样子是在市井上混过很多年的人。
“你得和我们讲解啊!你看看人家导游都说,你也不说。那我们找你来干什么啊?”一个男游客严词厉色地埋怨道。我们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大概是姑娘太文静了或者其他原因,反正没有怎么解释,客人不满意。
小杰这时候悄悄地和我说了一些话,表达了他对这行人的不满和对这姑娘的同情,大意是这些人真是的。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这样做。好好的和人说啊,毕竟人家也不容易之类的。
我表示一部分赞同,一部分保留。既然做导游工作,那就得和人家说。如果客人他们提出来的是无理过分的要求,那不管。但是基本的解说还是要有的,这是工作要求,当然这个解说的度到底是多少、合不合格就因人而异了。如果没有做好,别人说两句,那就受着。
这姑娘也没有说啥,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接着带他们走,接着说。明显的,听出来她说的更多一些,声音更大了。
后面我们和这个导游妹妹走散了,小杰心里还惦念着她。终于我们吃午饭的时候,在餐馆遇见了。这也算是了却了小杰想再见人家一面的心愿。
小杰是那种不太会直接表达感情的人,当然不是说对路上遇见的女孩子。他和我当时一个类型,暗恋。在香港暗恋一个女神,不敢和人家表白,怕拒绝,怕之后再做不成朋友。我们鼓励他和人家说,他也就听听而过。其实我并不认为表白后就一定能成。只是说过之后,人家同意就大欢喜;不同意,你就再追追或者再找,总比这样一直暗恋着强。可能对暗恋者来说,不确定的,就是希望。
除了鼓励他表白,我也会鼓励他去做冒险的事情,例如蹦极。其实是我那时候自己想来想去不敢去,想找个人一起。他之前是拒绝的,理由是不放心大陆这边的安全设施保障。万一出个事儿,直接蹦下去了怎么办?听到这个理由,我无力辩说。那你别坐车了,别吃饭了。
开始我能听出来,小杰对大陆有不少意见,好多也是客观存在的。他爸妈是北京人,后面到了香港。他从小长期住在那里,偶尔回趟北京。所以对大陆算不上了解,但也不算少。不过他通过家庭环境练就的普通话倒是不错,让我误认为所有香港人普通话都是这样的。后来才知道不是。在这边儿待久了,之后有不少想法就被我们改变了,同化了。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之后另一个伙伴小晨的加入,终于促成了这个蹦极三人组。那天,我们就在青旅老板娘的带领下去了三峡蹦极地。热心的老板娘是去带路、鼓劲、看包、看热闹的。
门票200,请导游凭导游证帮忙买180。我忘记是什么原因了,好像是前面门口的买票员与谁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小晨看不惯买票员的这股作风,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有导游证的人帮忙代买。不是为了省20块钱,大概是为了一口气。
我、小杰都是比较随性的人,跟着走,一起想办法就是了。找着找着,看到从台上跳下、惊叫的人们,我开始打退堂鼓了。
“买不到也行,那就不跳了吧。”心里大概是这么自白的。还是买到了。从入口到检查的地方,我大概是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佯装轻松地分散注意力走上去的。赶鸭子上架,自己赶自己。有时候同行,就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背后推着,促成一些完成。
先去测体重,太轻了不能跳。我自然没这个担忧。虽然感觉无所谓,但是当体重这个数字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不是因为轻了不少,而是怎么还这么重。小晨和小杰看见了,不作声。在他们面前赤裸裸暴露体重了。
接下来签字“画押”,就像签个生死状。上面说有一些疾病的不能蹦极,一时间我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些病了。就在自我怀疑中,该上场了。
刚开始说好了,小晨第一个跳,小杰第二个,我第三个。小晨先拖着链子走了,磨着地面哒啦哒啦的。就是当小晨走过去的时候,我反悔了。等他们两个都跳完了,我应该是没有勇气再跳了。
能不能和小杰换换?这样知道还有他在后面,我不跳,他就跳不了。肯定就逼着自己跳下去了。再说在中间,有种前后有伴、被保护的感觉。我为难的问小杰,他爽快的答应了。
塑料胶带缠好衣服、裤子,我双脚拖着链子,缓慢移动。就短短的走向跳台的距离,好长。大铁链子很沉,根本抬不起脚。链子撞击地面,哗啦哗啦,就像去刑场,让人简直哭笑不得。
站好,链子沉沉坠坠的,脚下是碧绿的湖水,远处是宜昌的青山。我还没准备好。工作在跳台的叔叔告诉我要怎么跳下去,保持怎样的姿势。我好好听,好好记,生怕有一点儿遗漏。
深呼吸,张开手臂。
“师傅,这个手是要伸开还是握起来?”我担忧的问了这个“重要”问题。
“都行。”
好嘛,那就握着吧。缩小点儿面积还能安心些。
“往前倒,就下去了。”话是这么说,但我真下不去。试了两三次,都被吓了回来。之前看网上有人说,蹦极不是自己跳下去的,是让工作人员推下去的。因为自己跳不下去。我可不要这样,完全不自主,完全没控制。
“师傅,你别推我哈,别推我。”真怕师傅背后来一手,自己又下不去,要么还是推一推?真是矛盾。
就在我又一次向前倒的时候,师傅默默地推了一把,就这样下去了,我也不知道是伸着手,还是握着手。闭着嘴,闭着眼,没有叫,没有看,全是心理活动。空气密实地包裹着我,向下急速失重的感觉就像要死了,时间过得如此之慢,慢到可以理清思路,思考人生。过了一段时间,再弹上去又复活了。弹了几轮,胆子大些了,睁开眼,因为近视,啥也看不真切。往生往死,循环往复。我那时暗自发誓:再也不蹦了。
结束抓住杆子到了船上,我应该是瘫坐在那里的,终于到家了。先跳下来的小晨有自备摄像设备,在船上把我跳的过程录了下来。他还以为跳下来的是小杰,还大喊小杰,加油!结果,蹦下来了我。
小杰跳下来的时候,我们大团圆了。那种感觉很棒,不管怎样蹦下来,我们做到了。异常轻松。
返程在走吊桥的时候,他们故意在后面摇晃。我大喊:别晃!小晨说:都蹦过极了,还怕这个啊?是啊,我都蹦过极了。还没有缓过神来呢。
感谢你们的陪伴,帮我了了一个来宜昌的心愿。
后面我们去了张家界,小杰、小晨、我,还有已经提前过去的刘哥。到了青旅,他们确定要逃票,我决定不给他们拖后腿,自己买票进,所以就分开行动。放心吧,我自己也可以啊。
这次在张家界的经历,是难得珍贵的体验,之后再详写一篇。我们第一天分头后在上山的青旅又汇合。
最后从张家界下来,在出口,我们坐了一会儿。好奇他们是怎么逃票的,小晨精神抖擞的给我讲起了他们的经历。
经过实地勘察之后,他们需要爬墙。首先刘哥退下了,忘记是啥原因了,我猜大概是身高限制。小杰、小晨冲了过去,然后又遇到了麻烦。有人来了。
情急之下,小杰跳了下来,脚下一划,踩到了便便,俗称屎。小杰退下。最后就剩下小晨,又过了几关,成功突围了出来。
听到小杰踩到屎的时候,直接戳中了笑点,我哈哈大笑。那时不知万事有因果。
后面在山里,刘哥、小杰也陆续都踩到了这自然的排泄物,大概是因为他们脚大。骂两句,蹭一蹭,接着走。老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后面我们各自分开了。又过了很久,小杰来上海玩,找我们聚聚。还带来了一个女朋友,长得倍儿漂亮。
她看上他什么了?小杰,这个长相急匆匆的孩子大概是走了狗屎运。看来那时候踩的狗屎,现在显灵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我们会一直挺他。内心纯洁、善良值得守护。
大家出来,彼此都心照不宣:不轻易打探别人的事情。除非本人自己想说,要么人家不会问。当然这也要看人,有人乐意讲,有人比较沉默,只是就现情现景,联系简单的经历说一说,就有很多可以说了。我,偏向于后者。就像小杰不知道我为什么出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洒脱。直到后面他不经意提到其实没有这么洒脱,他还是会担忧找工作以及未来的生活。
当时我一心出来透透气,怎么折腾怎么来,劳其筋骨,热衷于新鲜、刺激冒险的事情,来驱赶心里的愁闷。感谢有你们,后来这股气,没了。
小杰,谢谢你这一路的陪伴。纵使我们不咋联系,好像也没啥好联系的,但那段经历已是很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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