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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9月……
上海华德路的提篮桥监狱,密不透风的死刑室内,三名狱警汗流浃背的组装着行刑用的绞刑台。
身陷囹圄的囚犯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然而眼神中透露出的狡黠与凶狠,却与他的年纪并不相符。
铁门外传来钥匙撞击的声音,年轻人转而对铁锈斑斑的牢门望去,握着蝴蝶的手藏在身后。
牢门打开,一名狱警在门口道:“刘生,上路吧。”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刘生并不惊慌,他稳稳起身,等狱警带上镣铐后,拖着沉重脚步,走出囚房。
刘生因杀了一名法国魔术师,被判缳首绞刑。两名狱卒分别架着他两条胳膊,出了牢房。
上海提篮桥监狱的死囚区,是一片由铁丝网、铁板门、混凝土组成的堡垒,阴冷潮湿的空间里,始终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儿。
一行人穿过封闭的狭长通道,进入行刑室,冰冷的绞刑台,一根吊绳垂悬空中,犹如钟摆一般缓缓晃动。
刘生上了绞刑台,狱卒用黑巾蒙头,又用软绳、铁镣铐、皮带三样器械将他手脚牢牢固定。
行刑官检查无误,小声道:“行啊,还能站住。”
“既然活着,当然站着。”刘生冷冷道。
“让你嘴巴老。”他一把推动机括,底板两边打开,刘生迅速向下坠落,他会被下坠产生的力道,挣断脆弱的颈椎,先瘫痪,再被吊死。
就在电光火石一瞬间,空中响起“啪”的一声,音波激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被捆如粽子一般的刘生居然凭空消失了。
悬挂空中的长绳,套内一团白色烟雾,由浓变淡、直到消散。
重兵把守的提篮桥监狱,成了刘生“秀场”,他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从封闭的行刑室里逃脱了,整个过程风不动、门未响。
提篮桥监狱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所有监管人员迅速行动,四处寻找,然而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刘生。
霞飞路8号,凤仪商行。
此处是全上海,乃至全中国最大的钻石珠宝店。
凤仪商行当值经理赵庆生,此刻却非常恼火,却又不便发作,只能板着脸一声不吭。
商行在侦缉队长赵虹身上花了不少钱,然而真出事,赵虹居然派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雏儿。
此人面嫩胡稀,未知是否成年,清癯的脸上,长眉入鬓、凤眼忽闪,高挺的悬胆鼻下,红唇贝齿,面皮白皙,卖相好的有点男女不分。
这种人做警探,连个孩子都唬不住。
面对龙總的问询,赵庆生很不耐烦道:“这两人来看钻石,期间我寸步不离的陪同,但看完之后少了一颗,他们不承认,还说我讹人。”
赵庆生口中的“这两人”是一对夫妻,男的身着白色西装,手握翡翠烟管,看模样是个儒雅的绅士,女的着水蓝色真丝旗袍,浑身穿金挂银,富贵逼人。
“赵经理,大家都是有头面的人物,你非说钻石被我们夫妻偷了,有什么证据?”绅士语态傲慢的问道。
“那颗钻石从头到尾只有您二位接触过,突然不见,我只能问二位要了,望海涵。”赵庆生虽然对龙總没好脸,但对此二人还真不敢得罪,急的满脑袋都是汗,却仍旧陪着笑脸说话。
“好,既然认定是我们,就让你搜,不过咱们得签一份文书,如果找不到钻石,你要赔偿一百大洋,并且登报赔礼。”绅士自信满满,毫不亏心。
龙總看此人模样,估计钻石十有八九不在他身上,他小声道:“赵经理,借过说句话。”
然而他却极不耐烦道:“这没你事了,赶紧走吧。”
绅士见状微微一笑,先将外衣口袋翻出,再翻出西装口袋道:“赵经理,总不能让我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脱个精光吧?安排个房间如何?”
到这份上,赵庆生心里有些发慌,不免暗中怀疑:难道这两人没偷钻石,确有他因?
却见那名小警员又走到桌前,拿起绅士从口袋里掏出的留兰香牌口香糖道:“老板,听说这东西嚼不烂,是真的吗?”
绅士微微一笑道:“送给你了。”
“你、怎么还在?”赵庆生抹了一把汗怒气冲冲对龙總喝问。
“如果我走了,你别想找回钻石了。”
“哦,这么说你知道钻石下落了?”绅士饶有兴趣的问。
龙總没说话,直接拿起盒装口香糖用手一握,再张开手,巴掌大小的纸盒居然消失了。
“这……”
不等赵庆生说话,龙總抬起腿,只见口香糖不偏不倚正在他的鞋面。
绅士面色微变,突然身子一动,就要逃跑,龙總早有提防,一把揪住他后脑头发,抬脚踹在他的小腿,绅士惨叫一声,半跪在地。
与他同来的女子吓的惊声尖叫,赵庆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目瞪口呆的望着三人。
“让你店员帮忙抓人,发什么愣?”龙總着急的喊道,与绅士扭打成一团。
随着赵庆生一挥手,店里学徒、店员一拥而上,协助龙總将这对假夫妻控制住,之后被捆如粽子一般的“绅士”,蜷缩在地,气喘吁吁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既是魔术行内的人,应该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吧?”
“你不过就是个‘拆白党’,还想冒充魔术师,败坏魔术行的脸面?”
赵庆生一头雾水道:“龙警官,这到底怎么回事?”
龙總起身擦了一把汗道:“他偷钻石,用的是名为《暗度陈仓》的魔术手法,先转移你的注意力,再将手中物品丢在鞋面上,‘拆白党’们略加修改,以口香糖包住钻石,丢在鞋面再粘到柜台或桌面下,当然不怕你们搜身,你一无所获,只能道歉赔钱,之后再让同伙来此取走钻石。”
说罢,龙總冷笑一声又问道:“赵经理,如果今天不是我这个小警察,你失了财物还要丢脸面。”
赵庆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呆立片刻道:“看柜台下,有没有黏着口香糖?”
不出两分钟,小伙计果真在其中一节柜台下,找到一团黏在底部的口香糖,撕开后宝光外溢,确实藏了一颗钻石。
“龙警官,真人不露相,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有此本领,赵某佩服、十分佩服。”赵庆生理亏,此刻满脸堆笑,着意吹捧,前后不过几分钟,却判若两人。
“这不过是最低等的魔术,有什么了不起?真正的高手,能在你眼皮底下将所有珠宝一把变光,还让你瞧不出破绽。”龙總扳回了面子,信口胡吹。
“我信,小店日后还望龙警官多多照应。”赵庆生满脸堆笑,将两块大洋塞入龙總上衣口袋。
……
龙總返回警局时,同事们仍在外执行任务,他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總被一阵嘈杂声音吵醒,睁眼便看见赵虹带着一众手下走进屋里。
他从龙總身边走过,却又停住脚步道:“赵庆生那边的事儿办得如何?”
龙總把经过加油添醋的说了,赵虹小眼一眯,上下打量龙總一番道:“你也懂魔术?”
“他父亲是龙有志。”副队长李宝小声道。
“哦,难怪。”赵虹又问:“你是龙有志的儿子,对魔术行业应该有所了解吧?”
有机会巴结队长,对龙總而言求之不得,道:“家父在魔术行中浸淫几十年,和我说过许多行业里的事儿。”
“嗯。”赵虹点了点头道:“你跟我来。”
赵虹此人又矮又胖、满脸横肉,平时最喜对人施以酷刑,人称“猪猡阎王”,不过今天对龙總十分客气,请坐之后,掏出一包哈德门香烟道:“吃香烟。”
“谢队长,属下不会。”
“嗯。”赵虹慢悠悠点了支烟道:“你能在这间屋子里凭空消失吗?”
“这……”龙總想了想道:“虽然难点,但也不是没可能。”
赵虹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望着龙總。
龙總就是逞能,见队长一脸赏识的表情,不禁有些飘飘然道:“队长如感兴趣,属下过两天演一场《大变活人》,如何?”
赵虹掐灭烟头道:“也别等了,就今天吧。”
龙總做梦也没想到,赵虹居然命人将自己吊在门框上,他奋力挣扎,然而相比于四名身强力壮的同事,他毫无办法,最终双手被捆住后,吊在门梁上。
“队长,您千万斟酌。”龙總语带哭腔。
不仅是人命,而且是自己手下的一条命,然而赵虹根本无所谓,他哈哈一笑道:“我用手枪装填一发子弹,装完就开枪,你有十秒左右的时间变没,否则就得吃枪子了,龙總,在我面前,千万不要随嘴胡说。”说罢他掏出手帕,甩开后蒙在眼上。
龙總魂飞魄散,没想到这位“上峰”居然浑到如此地步,然而“猪猡阎王”不是开玩笑,开始装填子弹,其余警员怕被流弹伤到,忙不迭的躲开。
“玫瑰玫瑰情意重 玫瑰玫瑰情意浓……”赵虹嘴里哼着小曲,拉动枪栓。
龙總为求自保,屏息静气,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见赵虹手里的“王八盒子”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的比划着。
额头冷汗如雨般落下,赵虹绝不是开玩笑,一旦确定自己所在方位,他必然开枪。
龙總情急保命,左脚忽然凌空踢起,在空中扭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即稳且准的踢在右腰上,数样小物件从他腰间的口袋蹦出,龙總用吊着的手捏住其中像碎砖的物品,然后一捏。
一阵火光自他掌心亮起,由上向下两边蔓延,眨眼便将龙總上衣和吊着他的麻绳烧断。
与此同时枪响了……
赵虹随即摘下蒙眼手巾,只见梁上吊绳微微晃荡,龙總居然真的消失无踪了!
“小赤佬有点本事。”赵虹凶狠的脸上露出一丝怪笑,走出办公室,发现浑身黢黑一团、毛发内冒出阵阵青烟的龙總,蜷缩在黑暗的墙角。
“擦那娘,哪弄的一身糊,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来找我。”说罢掏出一叠法币丢给龙總。
看着赵虹扬长而去的背影,龙總想哭,却哭不出来,浑身抖个不停。
龙總之所以能够在疯子手下逃命,靠的是父亲留下遗物,一种名为“火砖”的魔术道具。
火砖的燃烧成分极不稳定,一旦暴露在空气,就会发生剧烈燃烧,所以必须用糯米胶封存,今天龙總在生死存亡关头,借助“火砖”烧光了衣物,也烧断了麻绳,才算救了一条性命。
赵虹再回来,龙總已经换了一身警服,默不作声,他心中恨极了赵虹,恨不能一刀杀之,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愤怒的情绪表露出来。
“怎么?你不服气?”赵虹冷笑着问。
“不敢。”龙總是真不敢,只要敢露出丝毫不快,赵虹能用皮鞭子当场打烂自己。
在侦缉队里,赵虹就是王法。
进屋关门,赵虹点了支烟道:“我就是看你有没有吹牛,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本事。”说罢他将龙總按在凳子上。
赵虹坐下后也不说话,一口接着一口抽烟,直到脑袋被烟雾包裹,他用手在面前扇了扇,掐灭烟蒂道:“你知道,十年前万国魔术大赛上出的事儿吗?”
“您是说,官方辟谣的那件事?”
所谓“官方辟谣的那件事”,在上海警务系统任职者的巡捕或警察,大多听说过。
十年前的上海万国魔术大赛,中国魔术师只是陪衬,魔术大赛被洋人魔术师牢牢掌控,然而一名神秘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局面。
据说在决赛的赛场,一位不明身份的人突然现身,在万众瞩目的冠亚军决赛的舞台上,他变出了一只巨大的火凤凰。
火焰幻化的凤凰,身体栩栩如生,在魔术师操控下,于舞台高空自由飞翔,飞抵魔术师头顶上空后,一声啼鸣,与魔术师同化作一股火焰,消失不见了。
当炎黄子孙最古老的图腾凤凰,活生生出现在众人面前,对观者造成了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这不可思议的魔术,彻底折服了外国评委在内的所有魔术师。
然而,神秘的魔术师就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迄今为止,无人知其真实身份,甚至连五官外形也不被人知。
因魔术过于炫奇,听者大多不信,《沪申日报》又刊登魔术大家“论技”文章,解释魔术中不可能存在这类技术,天长日久,这件事逐渐被人遗忘。
此事在当年轰动一时,龙總也问过父亲,其父言道:中华魔术博大精深,奥妙无穷,古时多有奇人奇术,比如说钟离春的“隐身术”、左慈的“掷杯为鸟”,只是高人大多避世而居,跑江湖的艺人,不知魔术神奇,创作方向多为手法与道具的使用,因此,魔术才会被人误解为是障眼法。
龙總没有迟疑道:“报纸是在误导百姓,这件事有多人目击,不可能是谣传。”
“你们这些变魔术的,是不是懂得妖法?”赵虹咧了咧嘴,随后起身:“跟我来。”
两人一路走到审讯室,赵虹推门而入,打开电灯。
不大的屋子里潮湿闷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墙壁、地板、一堆刑具上布满了斑斑血迹,一具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人尸体仰面平躺,只见双手被齐腕砍断,切口平整,似是利器所割。
“他就是刘生。”赵虹指着死尸道。
“啊……”龙總吃了一惊。
“我昨天其实已经抓住他了,所以不提……”赵虹用脚踢了踢死尸身体,表情略有不安道:“因为我实在想不明白。”
“队长,我不过就是个警员,您和我说刘生的案子,我、我也不懂。”龙總怯生生的道,他就想着赶紧离开,远离这个魔头。
赵虹也不理他,自顾说道:“昨晚我收到线报,说刘生藏在市郊一处荒弃的城隍庙里,我和一位朋友赶过去时他正坐在院子里吃香烟,我掏枪命他投降,刘生却不慌不忙说:他的手是讨生活变戏法的,不是讨饶求生的,所以不会投降。”
“我心里光火,想也没想就对他腿开了一枪,这个赤佬,居然用手接住了子弹。”
“啊……”
“擦那娘,老子连开了三枪。”赵虹用手比划着道,声音越说越响,语调中充满了恐慌情绪。
“可是打出去的三颗子弹都被他用手接住,我看的清清楚楚,随后刘生抄起一根木棍朝我们走来。我和朋友心里清楚,就算跑,也不可能跑过从死囚室里逃脱的刘生。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你猜,是谁救了我?”
“队长吉人自有天相,一个脱狱囚犯,必然……”
“你说的是废话。”赵虹不耐烦的打断道:“妈的,也不知道是谁帮的忙,突然一盆水从天而降把刘生浇的湿透,之后有人连喊几声让我开枪,结果刘生接不住子弹了,被我一枪打穿手,一枪打穿了他的脑袋。”
龙總心里暗叹,如果无人相救,让赵虹死在西郊荒庙,也算除了一害,真真可惜。
“怪事儿不止这一件,我们把刘生的尸体运回后,就在这重重设防的侦缉队里,也不知道是谁暗中潜入,将他两只手砍断后偷走了。”
龙總下意识看了刘生断手一眼:“这人为什么要偷走死人的一双手?”
“这就是你要查清的任务,龙總,我给你一笔经费,找你父亲朋友,务必打听出协助我抓捕刘生、和偷手之人。”
这事儿并不为难,龙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赵虹打开抽屉,取出一叠法币、一叠银元递给龙總道:“这是你办案的挑费。”
龙總正要伸手去拿,“啪”的一声,又被赵虹按住,他面无表情道:“龙總,千万别当我是冤大头。”
“队长放心,这钱不会白花的。”
“嗯,该给你的我不会小气,总之用心办事最重要”。
走出侦缉队,夜色已深,上海的夜晚总是弥漫着一股略带腥气的江水味儿,龙總换上便装,蹬着一辆富士二八大杠,朝外滩去了。
父亲在世时,家里经常来往一些同行,龙總也认识不少,打听魔术行的消息,找他们问,再合适不过了。
时间不早不晚,正是十里洋场、花花世界沸腾迷惘之时,江边两岸,弥漫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龙總换了一身浅灰色的中山装,合体的衣饰衬的他身材修长,像这样一位模样俊俏的半大少年,只惹的妙龄女子或明或暗,纷纷观瞧,龙總在一众火热眼神的关注下,骑到“华盛戏院”,找他的干爹乐圣。
乐圣见到龙總,自是一番亲热,寒暄之后,龙總问道:“干爹,您是行儿里的名角儿,朋友也多,认识刘生吗?”
乐圣似乎犹豫,迟疑片刻道:“不认识。”可从表情,一眼便能看出言不由衷。
龙總没有追问,随后又找几人询问,这些人言语表情皆与乐圣一样,回避问题唯恐不及。
就算刘生在魔术行有势力,毕竟死了,难道,他背后还有人?
想到这儿,龙總心里豁然明亮,如果所料不差,整件事必然与刘生“背后那人”有关。
于是,龙總通过关系查到刘生生前所在的“天龙戏院”,稍作打听,便问出了情况。
“天龙戏院”与上海滩大部分戏院不同,老板也是魔术行的名角儿,人称“八臂天魔”的罗海成。
此人曾是上海最大戏院“大黄金戏院”的当家台柱,大凡喜欢魔术的人,无人不知“罗氏快手”,创立“天龙戏院”,也是赚钱之后的再投资。
如果刘生确实被“上家”操控,罗海成嫌疑最大。
于是他暗中盯梢罗海成,如果此人有问题,必然会被察觉。
罗海成虽然拥有一间戏院,却依然在大黄金戏院表演,当晚也是如此,龙總来到大黄金戏院广场前,等到凌晨,只见一身黑绸马褂的罗海成,拎着皮箱从戏院走出,坐上专门为他安排的黄包车回家,龙總另叫一辆,跟在后面。
他家位于法租界的亚尔培路,是一栋闹中取静的洋房,下车后他给了脚夫赏钱,转身进屋。
跟了三天,这位行事神秘的戏法行名角儿,就是戏院与家两点一线。
龙總心知跟的再久,也未必能有结果,当晚便早早回家,思索对策。
他家住在东江湾路,不远处是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巨大的船型建筑,在密集低矮的居民楼群中十分显眼。
小小的亭子间,不过方寸之地,摆上一张床后,只剩一条走路的通道,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产,虽小,却是遮风避雨之处,。
一直枯坐到深夜,龙總只觉得倦意阵阵袭来,收拾一下上床睡了。
睡梦中,隐隐觉得得喘气困难,起先还不太明显,到后来只觉得胸闷头晕,人一难受,便醒了。
是夜,清冷月光洒入小屋,然而在幽幽银光中,墙壁上居然映着一道站立人影。
龙總躺在床上,这并非是他的倒影,只见静谧的夜色中,诡异的人影缓缓而动,像是沉浸在水中的一张黑色薄纸。
这诡异一幕,吓的龙總汗毛倒竖,他一把抓过床头的白瓷缸,朝墙壁上的黑影砸去。
然而茶杯砸中墙上黑影,就像落入黑洞,居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只见黑影不停长出密密麻麻的黑烟,脱离墙面蔓延空中,就像无数条细长的黑色丝线。
龙總想要逃,然而弥漫空中的黑烟闪电般伸缩,龙總四肢一紧,犹如被绳子捆缚一般无法动弹了。
他正要高喊救命,嘴刚张开,就被一团黑烟堵住嘴巴。
这股黑烟又软又湿,仿佛沾满水的棉花,堵在龙總嘴上,使他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接着另有一股黑烟,缓缓缠住他的脖子,渐渐收紧。
龙總被勒的直翻白眼,生死瞬间,他艰难挤出一句话:“为何杀我?”
黑影发出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道:“你是自寻死路,莫怪他人。”
这“诡术”杀人者,十有八九是罗海成派来的,龙總这才明白惹祸上身了。
“嘣”的一声,木板门被人踹开,一团模糊人影夹裹着清冷寒气冲进屋里,随即他掌心中,亮起一股暗红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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