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匡开草
01
无视道路，一直走。这样一种行走的状态会带给旁观者“横冲直撞、慌乱无章”的视觉冲击力，同时又不免让人在内心隐隐抽搐：怕被踩踏、冲撞、殃及的潜在危机感在恣意生长。但对于行走的本体来说，这却是一次不可思议的放纵。
但道路的不平与多变：一个死胡同「前方无路，请绕道而行」，一块指示牌「XX重地，闲人免进」，一句警告语「私有土地，禁止横穿」，一张公益宣传「绕行三五步，留得芳草绿」，一场施工「前方施工，禁止通行」，一连串的交通灯「红灯停停停停」就截断了横冲直撞的天真想象。
再来，道路上潜藏着多种危险体：无序、自由散漫、多变的行人，八方云集、来往交错的车辆，坑洼不平、杂草丛生的荒地，限定严格的交规法则往往也让这样一种放纵的想象失去存活的养料。
简言之，无视道路时想象会有的快感会在隐形炸弹间夹缝生存，也会在困难重重中消失殆尽，走向灭亡。
02
谷川俊太郎在《没有路的路》一文提及自己小时候令他愉悦的一小段经历。
“到了冬天，家后面的田都冻上了，我从中横穿而过去上小学。这种愉悦，不仅是因为可以抄近路，还因为给人一种不被道路束缚肆意而行的感觉。”
在开车的时候，他有时还会幻想自己开的是一辆坦克。“当然我并不是想杀人搞破坏，只是觉得如果开的是一辆坦克的话，就可以开到没有路的地方去了。坦克的那种旁若无人的行驶轨迹，也许就是人类利己主义心理的完美呈现吧。”
要是能有一个无比空旷且毫无遮挡的空间，在这空间内你可以不顾道路，不循规蹈矩，你只需一阵乱走，还不被限定时间，这会是怎样的一种极致体验？
谷川俊太郎同样设想过这种极端的可能，“去沙漠里走走就好了。”但紧接着他就又将这种设想拦腰砍断，“但是，完全无路可寻的时候，不仅不方便，而且让人很不安。”
这两种设想之后，他觉得道路这种东西啊，“如果有的话，那么你沿着它走会既安全又便利，但是另一方面，想要脱离常轨的欲望则一直潜藏在人类灵魂的深处，蠢蠢欲动，纠缠不休。”
03
这样想来，一目了然的地图倒是想无视道路的人过过眼瘾和过过手瘾的绝佳路途所在。眼睛一扫，全部就像走过了一样。手指一点，想怎样无视道路都行的。
但没有路的路，被人为避开的路，实在无路可走的路，走来会是什么样的体验？想来只有等没有路的路被开发成有路的路，才可一走以探之。但到了那时，这却又称不上是没有路的路了。
要说，想无视道路而走，只需闭上眼，便可大胆地走上千百回。但只怕很快就会发现：无视道路时，想象中会有的快感很快就会被「不安」笼罩、席卷、直至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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