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王实诚担心不无道理。此时此刻,由于超强度的体力付出,再加上伤痛的折磨,凌达珺身上的汗水正在不住地流淌着……内衣早已湿透,且透过外衣渗出许多的汗斑。但是,他却始终端着车把,默默前行。他觉得自己一旦说话,就会像气球那样,因泄尽了气而瘫软下去。
“难怪队长说我‘干不下来’。”他想。但是,童年时代,濒临淹死而奋力自救的情形,仿佛历历在目。“当耐力达到极限的时候,坚持和沉默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我自己不泄气,累,难,苦,疼……又能奈我何?”
而游离在凌达珺身边的,我的灵魂,也看得出来:他真的就像一只打足了氢气的球儿,一旦出现了气孔,立即就会彻底松垮下来。故而,多么希望,能够与他合二为一,以减轻他的痛苦,助他度过难关。因为,他完了,就没有了我的做人机会。可是,以无形掩护有形,除了祈祷,我什么都不能做。
看起来,意志与伤痛的抗争,凌达珺的意志暂时领先。于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我的灵魂便再三再四地闯入他的灵魂,与他神交。同时,还竭尽穿越变化之能事。一会儿化作宇文静,一会儿化作小丁香,一会儿化作娟子姑。让她们直接劝,入梦劝……试图减轻凌达珺的痛苦。
然而,凌达珺其人,却依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即便刀架脖子上:“假如让我背离信仰而生活,毋宁死去。”他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方志敏说的多好啊:‘我们信仰的主义,乃是宇宙的真理!为着共产主义牺牲......那是我们十分情愿的啊!’我这点伤痛,与方志敏的狱中生活相比,算得了什么呢?如果需要我为XB河建设而牺牲自己的生命,也是我十分情愿的啊。"
而其时,作为他命里注定的未来的儿子,在我的灵魂还没有获得生命权利之前,即使能够呼风唤雨,又岂能改变凌达珺的意志呢?他为着心中的信仰,既不珍惜健康,也不关注未来的我。付出,付出,默默地付出......他除了付出,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诉求......
故而,据我粗略测算,由于他的固执,我至少延迟了二十年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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