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烟袅袅,青山四处钟声低低吟唱,晚归的飞鸟纷纷飞进檐下,羽翅拍打暮光的声音为笃笃漫长的木鱼声润色不少,膳房里传来松枝燃烧和素菜的香味,与大殿中的檀香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诵经声中透着小沙弥被食欲吸引的躁动与急切。逐渐,天边夜色与残阳晕染出一种迷幻的紫,由浅到深,最终没入墨色。山寺在暗夜将来时呈现出从容不迫的宁静。
念尘屹立在山寺崖边,晚风拂起袈裟猎猎作响,虬须苒苒,像极了落雪的蒿草,岁月在他面颊上留下遒劲的刀痕,仿佛他本该是那崖边一块山石。久久,露水凝在了他的足面。“师父,回去吧,您饭也没吃,站这儿都快两个多时辰了…”身后是他最疼爱的小徒弟净空,他转身,望着仍是一脸稚气的徒儿,悠悠然叹了一声。“净空,你随我来。’
禅房,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念尘拂去上面灰尘,烛光中,飞尘微微浮动。
念尘指尖辗转着细小一物,似是玉珠玛瑙,轻柔抚摸,目光如水。“净空,为师尘缘已尽,时日无多,我去后央烦你,将此匣带至山下黄花谷中,那里黄花开的最盛的地方,有一孤坟,将此物放在坟前便是,切记到时再打开。这是为师最后所托,你…”
“师父何不亲自前去…”净空哽咽,眼里扑簌簌落下一串晶莹微光。
“净空,你出生三月我拾你进门,你自小生于佛下长于佛下,如今已十有一年,怎还不明白死生虚妄呢?”他看着这幼小抽搐的身躯,不觉顿生怜爱,这个少年啊。“罢了,你去吧,勿忘我所托。”
“净空…”,少年听到呼唤,略有些惊异的转身。“每年四月,黄花谷里花开得甚好,去转转无妨。”其实,若遇所留恋,亦可不回转,只是,他未说出口。
世间一切,镜花水月,人生一世,也不过转瞬而而。参佛,不过是繁闹尘世的倒影罢了。谁又能抽身局外,做个明白人呢?不如随命来,随缘去…
翌日,送早斋的沙弥一如既往端了斋菜,面对着一如既往沉静安详、却又失了生机的面容,凝噎,忍住眼眶里的酸意,郑重磕了一个头。斋菜的热气悠悠然然,荡入空气中,散了。
他们的师父,念尘,坐化了。
山下,黄花谷。净空行了两日三夜,终于到了谷里,寻到了那坟,不过,不远处立了座木屋。

净空放下包袱,取出木匣,当他打开时,才发现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华贵之物,只是一束不知何时枯败了的扶桑花。暮然,净空惊觉师傅给他木匣的那天夜间,手里揉搓把玩的,竟是一粒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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