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好几天,一直没有想出可以恰当比喻母亲的花。
一来,我是个无趣的人,对花花草草不甚了解;二来,我与母亲已经分别了十几年,她的样子永远停留在了我九岁那年的记忆里,随着时间流逝,母亲的形象渐渐已经模糊。
深夜里的一双大手和掉落的电子表
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打工。
据奶奶回忆,那段日子电视剧《西游记》正在热播,家里没有电视,每天晚上吃完饭,爷爷奶奶会准时去邻居家看电视。母亲是不爱热闹的,家里只剩下我和母亲两人。
也许,那人是摸准了这个规律,等着爷爷奶奶走后才溜进院子里来的。
他是个光棍汉,一直没娶过媳妇,无非是因为好吃懒做,偷偷摸摸。他家和我家仅一墙之隔,院墙极矮,很容易翻得过来。我只记得事后母亲对那晚恐怖的描述,并不知道我们俩,尤其是母亲所面对的危险。
那时候,我已经睡着了,母亲正准备关灯睡觉。听到门外悉悉索索的声响,顿时紧张起来。紧接着,她透过玻璃看到一双大手按在门上,使劲推了几下,其实那会儿屋里的插销已经被推开了,如果再一使劲门就会被推开,母亲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长长的刀,紧紧握在手里。那是父亲离家之前交给母亲的,以防万一,放在床边心里也是个安慰,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随着门被推动的声音越来越大,母亲的心仿佛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过了一会儿,外边突然没了动静,后来才知道,是爷爷中途回家来了,那人听到声音吓跑了。
第二天,母亲在门外捡到了一块电子表,那人逃跑的时候掉下的。我是在母亲和姥姥的对话中渐渐知道这件事的,母亲拿着当晚她握在手里的那把长长的明晃晃的大刀,一遍遍讲述着自己的恐慌,我不明所以,新奇地拿着那块电子表,反复按着上面的按钮。那刀很软,稍微一碰就会发出卡啦卡啦的响声,现在想起来,其实它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母亲的安慰罢了。
小孩子的话,请您不要当真
父母离婚前,有大半年的时间,我被母亲送往了省城的二姨家里,母亲住在姥姥家。第一次离开朝夕相处的母亲,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生活,我是无助的。每晚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心里默念着“妈妈,快来看看我吧!”记得有一次母亲来看我,晚上从二姨开的小店里回家去,我兴冲冲的跑去告诉姨夫,“你带着弟弟回去吧,我妈让我和她一起走。”
因为这话,我后来被母亲训了一顿,“让你和姨夫说咱俩一起回家,不是说我让你跟我走,这么大了,话都不会说……”我很委屈,好不容易来看看我,为了一句话,就对我发火,我又不知道怎么说才是对的。
那时候,我应该有六岁了,不明白母亲所承受的压力,才会抱怨她。后来回到姥姥家,渐渐能够感受到舅舅、舅妈对母亲的态度不好,“嫁出去的闺女,带着孩子老是住在娘家,日子长了,他们有怨言的”。
再后来,他们离婚后,我回到父亲家。按照约定,周末父亲送我去和母亲见面,不过时隔不到半个月的样子,我对母亲已经有了明显的生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个跟屁虫一样走在母亲身后,模仿她的每个动作,用以掩饰我的尴尬。
母亲应该也能够感受到这种亲疏关系的变化,毕竟我还小,有些话对我说了也不一定能听得懂。她是个要强的人,以致于当年我在父亲的怂恿下拒绝再次见她的时候,她含泪离去,再未出现过。如今,父亲说起她的决绝,满是怨气。我倒是能够理解,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在女儿否定她的那一刻起,已经破碎,女儿曾是她世界里的全部,那一刻女儿背叛了她,再多说也无益了。
素未谋面的妹妹
奶奶说,妈是没儿子的命。我出生之前,妈有过两个孩子,都流产了,都是男孩。
我不信什么命不命的。奶奶的说法本身就是因为有“重男轻女”的观念。
据说母亲再次结婚后又有了孩子,和我一样,是个女孩,只是先天带有残疾。她学走路前,要用辅助工具把双腿固定住矫正一段时间。我猜想,为了这事儿,母亲一定又没少操心。我从小就是体弱的,常常生病,妹妹又天生这样。
我能想象到的只有带刺的玫瑰能够形容母亲:鲜艳、炙热,用坚硬的刺保护着自己不受更多伤害,把鲜艳的色彩留给我和妹妹,在角落里默默抚平心伤,擦掉眼泪再出发。
【无戒写作训练营三期第一天,学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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