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Amy 总觉得大人是一个神奇的物种。他们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像孩子那样撒欢地跑来跑去,就是笑,也笑的若有若无,好像有千斤重的机器一般。但唯有愤怒和焦虑,是那样真实地融入到每一声怒吼,每一句责骂,每一次指指点点,每一次的痛打里。大人们可真是奇怪,Amy心想。
随着幼小无知的Amy一天天长大,她也渐渐发现,从来不会哭的妈妈也能因为和爸爸的争吵而在荒野里流一整天的泪。那一刻,Amy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不会哭,而是把所有的泪水都阻挡起来,像河里的堤坝那样,一旦决堤,便将积攒起来的泪水混杂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与痛苦一起释放,这种苦痛漫长到仿佛永远不会有停歇,深刻到小小的Amy也紧握双拳,释放着自己的绝望,她一次次地想抱抱妈妈,想帮妈妈擦掉眼泪,想让妈妈笑起来,却一次次地放弃。她也没有被抱过,没有人帮她擦过眼泪,从来没有。所以,她害怕这样去做,非常害怕。一次次地,这些想要也终于被痛苦和自己的弱小无能以及对爸爸的怨恨所取代。那时的她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在往后的,她也记不清的那些个日夜中,Amy一次次地看着这样的剧情重播再重播,一次次地将这些痛苦加深再加深,但Amy的一切想要分担母亲眼泪与痛苦的心,也一次次地被内心的恐惧所阻挡,只能沉默地看着挚爱的妈妈被爸爸痛打,愤怒地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责骂,无能为力。这时候,Amy没有发觉,自己也变成了那个不会再在别人面前,哪怕是哥哥面前哭的孩子,她只会在别人看不见的黑夜里,咬着被子,放开堤坝,让痛苦和绝望流淌。再后来,黑夜都不能够让她真诚相待了,就是妈妈自杀未遂那一次,她也只是带着深深的恐惧与绝望呆呆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大人们的指责,她好像也不会哭了。那一年,她在一本书中看到说,10岁是像彩虹一样的年纪,是最美好的年纪。原来,书也喜欢骗人的呀。
书上还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医,但是如果人不做出努力,估计再好的医生也无能为力罢。大三那年,除夕夜,听着爸爸那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责骂,Amy终于第一次克服内心深种的恐惧,挺身而出,对着那个怨恨已久的男人大吵起来,却不想,他光着脚走进雪地里,离家出走,夜不归宿。另一种恐惧涌上心头,Amy也跟了出去,在雪地里跪着挽留,却是徒然而已,但如果Amy知道他只是两三天后便会自己回来,估计是不会看着他的背影以头抢地,想要立刻死掉的。漫漫人生路,多少个岁岁月月,多少个朝朝夕夕,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总有些纪念碑一般的日子和时刻,永远停留在我们记忆的长河里,而这一刻,便是Amy刻过无数绝望、痛苦、无助的石碑里最沉重的一块,这个石碑纪念着Amy对父爱的唯一一点幻想,也纪念着这唯一一点幻想的破灭和永恒。
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像孩子那样撒欢地跑来跑去,就是笑,也笑的若有若无,好像有千斤重的机器一般。但唯有愤怒和焦虑,是那样真实地融入到每一声怒吼,每一句责骂,每一次指指点点,每一次的痛打里。你好奇怪,他们对Amy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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