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得满头大汗的福华,抱着浑身发烫的大闺女站在村口的那条路上等张三,在大队部正开会的张三得信后,借了别人的三八大杠骑着就撵过来了!
张三那大闺女身体不舒服有几天了,平常村里人有个小病小痛的不是在家弄个土方吃吃,就是到村里卫生所开点药,吃几天就好了,一般也没啥大毛病,无非就是破了肚子(拉稀),伤风鼻囔之类的病(感冒),庄户人,大人耐抗,小孩皮实,小痛小痒从不当回事,起初,闺女不舒服,福华也没太在意,"小孩子嘛,能有啥",看到闺女一天比一天蔫吧,她有些担心了,带着闺女去卫生所,村里赤脚医诊断说没啥事,估计是窝了食(消化不良),开了些管消化的药,吃了药不但不见好转,反而不住呕吐,还发高热,福华慌了,她抱起孩子,又找人带信给张三,准备去镇上给孩子瞧病!
"大脑炎,得住院!""啊"张三和福华都吓了一跳,"这咋办,你说,咋办""住院治,得亏你们送来了,再晚一天,说不定是个啥样子,现在我们都不敢保证,孩子以后会有啥后遗症没!"(长大后的大丫头的确比常人反应要慢)医生的话吓白了福华的脸,她差点瘫坐到地上,张三忙着去办手续,把闺女安置好,他们两口子才稍稍松了口气,想起家里那几个孩子,福华又开始焦躁起来,她没来得急告诉孩子们来镇上的事,这会找不见大人指不定正哭得两行鼻涕三行泪的,福华想回去看看,正好来前身上带的那几个钱也不够接下来用的,家里床席底下还有几张票,实在不够,还能再朝别个借点,在镇上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找谁借去,福华想回去,但她不会骑洋车子,只好让张三回去了!
大闺女输着液睡着了,福华坐在一旁,愁云满面地瞅着医院外面的那条路,天擦黑,张三回来了"放心吧,几个孩子找人给看着了,努过(熬过)这一夜,等明天闺女好些,我一个人在这看着,你就回去吧!"张三说着话,瞅瞅四下没人,把卷成一团的纸币塞到福华手里,福华愣了愣,"哪弄的,搁谁那凑的?"记忆中,床席底下有几个钱,福华还是记得清的,"别管了,没偷,也没抢,给闺女看病打紧!"
大闺女的病算是稳定下来了,福华算着定了一半的心,她从镇上赶回家里,从别个那接到孩子,刚走进正屋,就看见张三那个木匣子敞着盖躺在地上,匣子上那把锁,锁梁都被砸的歪歪瘪瘪的,匣子里面空空的,"家里进贼了"福华脑海里立即崩出一可怕的画面,连忙东瞅西看,结果发现家里的东西一样没少,本来也没什么值钱的家什,"队里重要的东西"丢了,张三肯定要担这个责任的,福华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去告诉张三,怕他急个好歹,大闺女还要人照看,"唉,等孩子病好回来再说吧!"
张三大闺女出院了,虽没好利索,但也没再朝坏处发展,医生给开了药,回来在家养着,张三一回来就去田里侍弄地了,好像压根就没看见摆在正屋墙角的那个坏了锁的钱匣子,福华分明是瞧见张三朝那瞟了一眼,正想着要怎么向他说这事,张三便麻溜出去了!
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福华有几次忍不住问张三关于匣子的事,而张三却一直回避,找话头岔开,或者干脆不作声,甚至每次问他丫头生病住院向谁借的钱,他都吱唔打马虎眼,福华心里逐渐清明起来,她不再追问这事,隔一段时间去村共销社买了把锁,把那匣子重新又锁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匣子里装的是自己嫁过来时,娘家陪嫁过来的那三尺红洋标布,布里包着的是几块有些年头的"老钱"(旧时铜钱),那是福华在家为姑娘时,奶奶留给她"傍身"的,这也是奶奶留给福华的唯一念想,这些年,福华一直视它们为"珍宝!"她把钥匙交到张三手里,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开了,百感交加的张三眼眶有些泛红!
从那以后,张三那个钱匣子里头是一天比一天丰盈热闹起来,家里鸡鸭下蛋换来的零碎钱,队里的补贴,以前用剩下的粮票,布票,交公粮的存根单子,村里摊到每家每户的扒河任务单(扒河是旧时农村冬春的一项重要农事,主要是发动群众,兴修水利,拓宽沟河,为即将到来的农收农种作准备,扒河按每家每户的劳动力分长宽距离,没劳动力的出钱),以及宅基地划分凭证…,张三闲时坐着打开匣子翻看这些东西,心里头的满足与安全感便会不自觉的袭上来,他点上一支烟,翘起二郎腿,左右摇晃着,不时拿手轻拍着大腿,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心里美的那真是无法形容,"这赛过神仙,掌握家中大权的日子那可真叫带劲!"
张三的"惬意"生活在儿女们长大成人中逐渐风干缩了水!匣子里只出不进的无奈,让张三有些心慌,一毛找的香烟也有些时日不来相见了,几亩地的收成,再加上孩子们农闲出去打零工挣到的钱,糊嘴(吃饱穿暖)是没有问题的,可这眼瞅着就要到嫁闺女,娶儿媳妇的时候了,没点家底子搂着,到时说话都没有底气,儿子闺女也会跟着矮人几分的,张三这半辈子虽说明里从不与人争高低,但骨子里却有种不服输的劲,他总觉得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都是旁人没法比的,势必也不许别个看轻了他们!
乡里文化宣传队又来村里放露天电影了,那段时间文化宣传队来村里也挺勤的,许是觉得到了农闲,想让大伙放松放松吧,其实放的什么电影并不重要,大伙凑在一块无非就是图一乐哈,图个热闹,搬个板凳坐在一起东扯西唠的,有个好笑好玩的场面,全场一起大笑,那笑声也真是魔性,不管是正磕头打盹的,还是正分神看俊男俏女的,都会跟着莫名笑起来,究竟是哪里招的笑,估计场上得有一半人也弄不清楚.,反正跟着笑就对了!时间长了,干坐着在那着唠,似乎缺点什么,村里脑子灵光的人想到了赚钱的营生,去镇上买来生葵瓜子,在大铁锅里生细火翻妙,等瓜子炒到七八分熟出锅,撒上糖水或盐水,晾一会,再入锅翻炒,出锅晾透,大小均匀分摊到提前买来的方形黄纸上包好,就可以拿到电影场上卖了(直到福华去镇上看到老师傅炒瓜子,才知道自己跟村里人学的技术是错的,买来的生瓜子要在化开的盐水或糖水中拌匀,摊开晾干,晾干后才能倒入锅里,加入干净细沙,把瓜子炒到噼啪响,起锅后用筛子筛去沙子,晾凉后,便可以装袋了)几分钱一包,一边看电影,一边嗑瓜子,视觉味觉都有了,也是种享受!
张三看别个挣钱,心里也痒痒,可又碍于面子,也怕村里相熟的人脸皮厚吃了瓜子不给钱,自己搭了钱还瞎忙活一场,看到张️三瞻前顾后的样子,福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又怕烧着又怕烫着,你再寻思想下,估摸票子都该长翅膀飞走了!"福华说着话就去镇上买瓜子了,家里钱不多,临去镇上前还跟别人借了点,张三有时也真是服了福华这个女人,她真是敢想也敢做,也不管后面会有什么结果,"想那多做啥,干了再说,亏了,大不了家里人都勒紧裤腰带,一天三顿咱照两顿吃,饿不死的!"
福华去別个家里取经,看了一两回,便把这炒瓜子的技术摸了门清,只是有时孩子烧火有些大,瓜子有些发黄发焦,一回生二回熟嘛,次数多了,大人孩子经验有了,炒出的瓜子成色也好看了些,口感也脆香了,张三是抹不开面子去卖瓜子,福华倒是想去,可是被家里二闺女绘拦住了,"娘,这事俺去就行,一准给你卖光光"打小就机灵的二丫头,不光嘴甜,见人行事也很是能揣摩别人的心,说出的话句句都往别个心里碰,这事对她来说那真是游刃有余!
电影场上的瓜子市场已经满足不了福华和二丫头的"野心",她们娘俩把目光投向了附近的大集,炒的东西也逐渐多样起来,不光有瓜子,还有炒花生,炒生麦(没碾压的麦粒),炒蚕豆,张三钱匣子上的锁又开始开开锁锁的忙碌起来!
张三有脸有面的嫁了大闺女,二闺女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他和福华商量着等嫁了二闺女,缓缓手,在集上盘个小店,有个稳定的地方,刮风下雨的也有个避处,东跑西窜的,老主顾过来买东西也着实不大方便!
有人说生活中不乏有些小插曲出现,日子才会过得更有味道,而这插曲如果演绎的太过于浓烈,也会让人听着焦虑,悲伤,甚至会情绪崩溃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