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入睡前你都要将一切能锁的东西都锁上,客厅门,卧室门,阳台门,甚至洗手间的门。你关上了所有灯,只留着卧室的那一盏。有时做完这一切之后你又会逐项逐项地确认,反复到倍感焦躁,似乎连这些小事情你都做不到自信。
安全感这三个字于你而言是很脆弱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你恇怯不前,胆战心惊。你在人前鼓吹自己大无畏,实际上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小慎微。你听说,安全感还是要靠自己给自己的才算最稳妥,但其实你也从未在别的人身上获取过。
周六你戴着耳机绕着广场夜跑了五公里,月亮旁的星星像是一个旧人笑起来的深酒窝。奔跑并不能产生让你瞬间忘掉烦恼的效果,相反你在跑步时会感触得更多。迎面的风偶尔夹杂着路人的沐浴乳香味,歌曲播放到了熟悉的莫文蔚,你的记忆瞬间被拉扯回前几年,你在另一个公园,穿着他的校服跑着步,单曲循环着《不散,不见》。
“把爱与亏欠,揉成一圈。”
“来不及告别,来不及再见。”
苦情歌的歌词总是薄如蝉翼,细细地嵌入旋律间,却沉沉地刺进了人心里。但你疼得很甘愿。单身以后,你不断遇到过很多人,但不再冀求能被谁理解,你甚至对周围的一切面孔都麻木得渐渐丧失了感觉。“所以”,你补充,“如果还有一些往事能够让自己动容,我会好好珍惜那点痛。”
那种痛,也许余生都不会再有了。
而你是从何时起开始接受了一个人独自生活呢?也许是从某项分组里的唯一一个名字醒来便不见影踪时;也许是你们将对方都转移到大众列表里的那一刻;也许是因为从脸红红变成眼红红,但最终只剩下消息发送失败后的那枚感叹红;也许是你陡然间意识到,就算能够重回他身边,也不可能再快乐了;也许,没什么因为,你只是太累。
所以你终于选择了放弃那一段关系,开始与孤独变得更亲密,假装自己从来如此,不曾有事。
一个人的生活并不算太差,可惜也还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快活与潇洒。你学会了自己做饭做点心,不再像以前一样只会订外卖。你在出门前会记得带钥匙,工作日也不过分地赖床,你知道再也没有人会提醒你什么事,陪你一起火急火燎地匆忙。你看电影,读书,跑步,写文章,虽没有像许多别的女孩子一样活得闪闪发光,但好在竭力拾级而上,不敢再恣意浪费自己的年光。
你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命运总是喜欢欲扬先抑。它先是煎熬你,伤害你,让你爱一个人爱到百孔千疮,输得一败涂地,之后,再摇醒你,治疗你,让你学会好好爱自身,教你别再像从前愚蠢。
你想,也许谁都需要历经这一程。
尽管你依旧会有时软弱,有时害怕,门依旧锁得死死的,灯依旧检查好几遍,坚强的速度很慢,勇敢的时长很短。还是会没有安全感,还是会偶尔无助,自知在深夜面前,所有的心事都是敏感性肌肤,就算它们之间只发生过零点零一秒的交集,也都会引起一系列漫长而痛苦的蝴蝶效应,在你往后的日子里成为了你失眠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是没关系”,你说:“我只是痊愈得晚一些。”
你不会再因多年前的初恋忽然联系你,并坦言“你最难忘”的时候,而遗憾当年彼此为何没有坚持爱下去;你不会再介意前任有没有看到你正在变得越来越优秀,不会再猜想他是否曾后悔放了手,没回头。
都不会了。
你还是遍体鳞伤着,“但痂已经脱落了,谁又会把痂重新黏回去呢?患处都应该长出新肉,不是么?”你说,“他们只是让我生病的人,而绝不是拿着药的人。药不在他们的身上,从来都不在。”
你发现爱情的病,在没确定对的人之前,永远都只能自己养,而不是一味幻想有谁为你递药箱,期待可以免费得药方。
“那是在喝了那么多酒,依赖过那么多人,起过那么多一了百了的颓唐念头之后,我才终于承认,我一直都在错误地生活。我才那么强烈地渴望能逃脱。”
你突然莫名地想起了昨晚看过的一个视频,离婚后的何洁在一个节目中被别人问道,“你最近过得还好吗?”,何洁忍着泪沉默了数秒,回答说:“我觉得还可以。”
朋友也曾那么问过失恋后的你。
当时你痛哭流涕,说不出那句“还可以”。
但是如今,你可以。
“一个人,我觉得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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