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才知道,这次住院同病房的一个小姑娘,明天要做移植了。
因为频繁的住院,已经不太跟同病房病友交流。
以前想获得经验,如今自己也熬成了老病号,更多的是给别人经验。
也不愿意打听别人家的情况,条件如何从彼此的脸上都看得出来,条件不好的你多问了只能徒增叹息。
这个小姑娘,一眼望去家庭条件就不是很好。
我一开始都没有看出是女孩,已经掉光了的头发,浑身没有血色的发灰,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瘦弱无力。
爷爷陪着她,黝黑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找不到。
她妈妈偶尔出现,带着还在喂奶的弟弟,据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原本热热闹闹的家庭,因为孩子生病,变得灰头土脸。
小姑娘的病很重,一般走到移植这一步就是无路可走了。
比我家小儿还要小的年纪,本应该活泼好动,却一整天都几乎不发出声音。
我小儿已经康复,每日在病房上窜下跳哭笑吵闹,我恨不得拿个锅盖将他盖住,怕他打扰了他人休息。
但是也会忍不住庆幸,他曾经也如那小姑娘这般过,如今好了,才有这般光景。
我们明日出院,他们明日移植,听说的那一刻,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但看女孩的爸爸的表情,也并不在乎我这一句安慰,我也只得三言两语改了话题。
在儿童医院的血液肿瘤科,安慰有时是残忍的。
尤其对那些看不到希望的病人,我常常会陷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境地。
周大哥在我们刚入院确诊时,给了我们许多帮助,小儿不肯吃药,我为此焦虑痛哭数次,是他拿来胶囊壳,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
如今,我们已经不常来医院,但每次来,还依旧会看到周大哥。
周大哥的女儿和小儿是同一个病,但是她体质特殊,对常用的药都抗药,1万一针的靶向药打了11针,依旧抗药。
于是只有无止境的化疗,没有尽头,在封闭的层流病床里,一个月一个月的住着,夫妻二人就这么陪着。
每次见到周大哥,他都热情的打招呼,温柔地抚摸小儿的头。
看得出周大哥的强颜欢笑,我也只能笑笑,说一句“来了”。
我爱人跟他可能还会多聊几句,也大多聊一些有的没的,关于病情,问了也是“还那样”。
没有进展也算好消息。
这便是唯一的安慰了。
一个女孩子最该无忧无虑的几年,一对夫妻顶家立业的几年,就这么蹉跎在医院里,更不要说流水一般花出去的医疗费。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收入来源是什么,但是看他们黝黑粗糙的手,想必也并不乐观。
但我们也不敢多问,因为我们也帮不了。
无用的安慰只会让他们自惭形秽。
我们彼此能提供的帮助都只能是微小的事,比如借一下物品,比如换病房了搭把手,比如大人不在帮忙照看一下孩子,最大的帮助也不过是分享一些经验和消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但这些于生死而言,太过轻薄了。
一个个年幼儿童,小小年纪就要面对生死,本身已是残忍。
儿童本是全家的希望,而如今这希望却被一根细细的线吊着。
想把她救起,又阻止不了她坠落,但是谁也不肯松手,谁也不会松手。
哪怕,被这细线勒的伤痕累累,血肉分离。
怎么会不痛呢,怎么会不苦呢,只是自己吞下去咽下去,融入了血肉罢了。
无关紧要的安慰,除了提醒他的痛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生死病痛面前,命运洪流之中,我们能做的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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