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的安慰

今天上午，一个确诊喉癌的老爷爷在侄子的陪同下，想第二次听听医生的意见，医生不在，了解情况，好管闲事的我又与他们进行了沟通。老头脾气很倔，不肯开刀，今天主动到办公室已是进步不少了。他主要是怕开了刀不能说话，不能正常生活，说心里话，换了谁，都不可能想的开。但是没办法，我用我的经典安慰他，第一他的癌比其他癌譬如肺癌，肝癌要轻的多，第二开早了，可能只是暂时不能说话，拖久了，不仅真的不能说话，而且生命受到危险，留的青山在，才能有柴烧。不说话怕啥，譬如你天生哑巴，你还认几个字，就更不怕了。

又例举了许多譬如耳聋的不如他，啥啥的不如他，他侄子也例举了自己老婆乳腺癌的例子……总之，我一直认为最后的决定一定是让他自己考虑，自己做主。但，总应该有那么几个人，让他冷静，给他一丝安慰和希望。

其实，每次这么安慰，开导人家的时候，我心里常常发虚。我一直默默想但愿他好运。

因为我也曾安慰多少癌症病人，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同村人。

那人比我大不了几岁，一辈子命运多舛，小时候眼睛化脓没重视，挖了一个眼，蛮帅的人，幸亏还算努力，家境好转，眼见儿子结婚，孙女出生，五十出头的人查出喉癌，一家人在病房哭的稀里哗啦，整天哭不知咋样了。好管闲事的我，去安慰他们，也是说，还好喉癌，万一肝癌，肺癌，那就真的惨了。约了会诊手术医生，前一天腹痛，一查，胰腺癌！

我到病房时，他们全家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哭的无法控制。

好几天，手术停了，他们还是只顾悲伤。那天，我与邻居进行了交谈，我让他要坚强冷静，拿出家庭主心骨的样子了来，我残忍的对他说，你这样总比严重车祸的要好，他们好多当场没命，家里什么都没安排，而你，第一，你不一定没办法，你可以化疗，假如运气好还有机会，第二，假如不好，你即使活半年，你可以好好安排家事，至少家里不会乱成一团。第三，你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方案，要求医生减少痛苦。最后，人生自古都要死，迟早而已，想干啥干啥。

这真是一次残忍的谈话，不过至少让他冷静了，后来他自己选择了化疗，平静的度过半年走了。

说起这个话题，就一定要说说不会安慰人的老程在他妈妈病危期间说的那个令人佩服的经典安慰话语了。

他问他妈妈，怕不怕，他妈妈说，有点怕的。他说：不用怕，假如真有那个世界，那么你的爸爸妈妈早在那边等你了，你去了，他们肯定会照顾你的，你放心！假如没有那个世界，那你又有啥可怕的呢？！她妈妈听了，就平静了。

有时候，有些安慰很残忍，但这么多年医院工作发现，每个人都很脆弱，尤其生病，生重病的人，只要出于真心，你的每一个安慰都是他们心灵的稀饭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