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是平民性格的花朵,在乡下随处可见,初夏时节,它们开遍了房前屋后、园间地头,在我那单调而不富裕的家乡,没有哪一种花儿能像栀子花这样受到人们的喜爱。枣树下乘凉的老奶奶,田间忙碌的大婶,河边洗衣服的姑娘,人人发间上都开着一朵栀子花,就连不愿打扮,素面人生的母亲也会折一朵别在发间,她忙碌的身影穿梭在菜园、厨房,花香随即在农家小院里荡漾开来,幽香浮动中,女人因栀子花的点缀而俏丽妩媚,栀子花也因女人的情趣而纯洁无暇。
小时候在镇子上,奶奶的院子里有那两株栀子花,每到初夏的季节,在黄、绿叶子的簇拥下,两株栀子花相继怒放。家里一改往日的冷清,门前总断不了人来人往,折得花多的人欣喜有加,没折到的忙抢过几枝,笑嘻嘻地跑开。折的栀子花多是插在头上,也有的别在扣眼里,花多花少其实都无所谓,折的是一种难得的放松的闲适心情。正是因为有了栀子花,艰辛的生活才得以稍稍散去阴霾,才有了一些稀缺的欢乐。
每年六月,小镇上到处都有栀子花卖。这些花贩,大多是从周边农村来的,喜欢挑花担在学校们口摆着卖。学生们喜欢去围观,但真正喜欢买的主要是小女孩,还有一些女教师也买栀子花,放在闲置多余的水杯里泡着,慢慢整个办公室就香气袭人了。这时,我总会想起一句大白话来:赠人玫瑰,手余遗香。
但,在我的眼里,玫瑰过于浪漫,浪漫到一定时候甚至暧昧……这,不符合我当时小镇人的审美观。比较而言,我更喜欢栀子花,它通体皎洁,如玉石,如云朵,空灵,飘逸,好比一个文雅博学的女子,经得起推敲,总给人纯净美妙的想象。
在乡下,栀子树是很多的。接近六月,树上的花骨朵就多了起来,香气暗暗浮动,如清晨阳光中的浅浅的薄雾,如山间汩汩缓流的溪水……这好比故事的序幕。到了六月,栀子树上的花儿就盛开了,整个村子也沉浸在快乐的氛围中。
没有哪朵花不是美丽的。但,从本质来看,那些花朵硕大气味香浓的花儿更能吸引众人的目光。如果花可以比拟成女人,栀子花应该是那外表漂亮内心空灵的女子,是可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美人。尽管它美艳,但乡下人决不会把它戴在胸前或者插在头上。按农村的说法:胸前戴白花的是风尘女子,头顶插白花的则是家里老了人。所以乡下人一般把栀子花放碗里,瓶里或者盆里养着,让花香尽可能长久地多陪伴自己一些日子。
在镇子上、小城里经常看到一些女子把栀子花插胸前或者头上,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笑一笑。我知道:出门三五里,各处一乡风。也许在我们大冈镇,根本就没有农村那守旧的讲究和落伍的规矩,如有,她们就不可能不顾忌了。
但,花香或者鸟语,最能唤起人们心中涌动的乡土情结。就如唐代诗人王建在《雨过山庄》中所写: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
尽管时空相隔遥远,但我觉得自己的闲情逸致、审美情趣倒与他几分契合。这样说来,我似乎成了一个农民,总是习惯在虚拟的迷幻的田野间、山林间转悠,甚至渗透进自己笨拙的文字里头,甚至延伸到阳台那不多的栀子花上。
有一首歌就叫做《栀子花开》:“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光阴好像流水飞快,日日夜夜将我们的青春灌溉……”这歌的旋律我很喜欢:欢快、活泼、有跳跃性。这,也接近栀子花所涵盖的一些本质。我一直认为:能让大家带来快乐的栀子花,在夏天,它宛如翠绿的荫,它宛如清凉的风,它宛如淋漓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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