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广大农村经济落后,物质十分贫乏。吃粮要粮票,吃肉要肉票,吃油要油票。
平时过日子须细发,作到细水长流,才能把这穷日子过下去。搭磨子的时候磨扎实一些,上茬白面单收着擀面用。下茬黑面就会多些,也就更粗一些,更黑了一些。黑面可以用来蒸馍,擀厚实些的片片面,猴照镜(饦饦面片)。留下麸子就少些,这样,就要多耗些时间和电费,磨房的人心里就不痛快了。因为当时搭磨子是按麦子的斤量收费的。
大多数情况下,蒸馍都是黑面馍,黑面和苞谷面搭配两搅的馍。只蒸少量的白面馍专给小娃食用。有些家长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总是把白馍留给男娃吃。
对门张婶就是这种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的人。张婶一连生了三胎,一生一个女娃,她发下毒誓,不生个带把的决不罢休。
苍天不负有心人,她总算生下了一个带把的。她把好吃的,好穿的都尽着这个男娃。直到许多年后,孩子都长大成人了仍是这样地偏心眼,香喷喷的白面馍仍是这个男娃的特权和专属,女娃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瞅着,任口水哗哗地流,只有羡慕的份。脏活累活全是女孩去干,却总是啃着又黑又硬的黑面馍。村上人管张婶家的男娃叫"吃白面馍的",把那三个女娃叫"吃黑面馍的"。
又过去了许多年,三个闺女都嫁出去了。老伴先她一步而走了。张婶也老了,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一年不如一年了。有一天,张婶病倒在家中了。家里无人,有村上的热心人分别给"吃白面馍的"儿子和“吃黑面馍的"女儿逐个打去了电话。
"吃黑面馍的"很快就赶到了。"吃白面馍的"接到电话先是抱怨了一句:"妈这病也太得的不是时候了,这两天生意正上来了,这要损失多少。"
等到"吃白面馍的"回到家,张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有一个星期了。这三个"吃黑面馍的"日夜轮流守护在母亲的身边。
"吃白面馍的"每天只是象征性地来医院走个过场,签个到,打个卡,总是推脱自己有事,就借故开溜了。
张婶这脑梗病总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医院让家属办出院手续。说以后的病情恢复情况就要看家人的护理和自身的锻炼了。
每天早上,村外的林荫道上,有一个白发老大娘一瘸一拐地吃力地挪着腿脚,旁边紧紧跟随着一个中年女人。过几天陪同老人的是另一个中年女人。换来换去,长年累月地也就这三个女人轮番交替着陪护着这个老妇人。老人累得实在走不动了,中年女人就扶着老人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歇息一会儿。
一个老大爷肩头上扛着锄头走到了老妇人跟前,笑着看看老人身旁的中年妇女,然后又扭过头转向了老妇人道:"老嫂子,咋不见`吃白面馍`的服侍你?看来还是这`吃黑面馍`的能靠住事。"
老妇人看了一眼中年妇女,苦苦地笑了一下,脸上现出了一脸的愧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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