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厂【上】
在深圳的第二天，因为没有人吵闹，我睡到了十点，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今天才开始办理入职，还能睡个懒觉；倘若等到正式上班了还睡懒觉，也许就迟到了，而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想必是要为人家所诟病的。
我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往下铺瞄，唯恐他们把我丢在这儿，自己就出去了。还好，大家都还在睡，昨日劳累了一天，大家都是很疲倦的，所以谁也没有起床。只有一个我并不熟识的人，拿枕头靠在墙上，半躺着看手机，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眉头高高地皱起，约摸是瞒了家人，偷偷跑出来的罢？
我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工作的事儿，想着想着就不发不可收拾，先是憧憬，再是恐慌，最后是坦然。想着我既然来了这里，不赚一点生活费，也不好就这样回去，那么，便安心地待着吧。
同寝的人陆陆续续地爬了起来，两三个人去阳台洗漱，剩下的都坐在床边看手机，默默地等待着。我半坐着穿了外套，站起身准备下床。双层架子床的爬梯是钢架结构的，但年久失修，一踩上去就“嘎吱嘎吱”地叫，仿佛再用点力便要掉下去了。我不敢太用力地踩，轻轻地迈上去，把它当做缓冲的点，另一只脚直接踩在下层我表哥的床上。没曾想他头朝的是爬梯的这头，幸好头是靠墙的，不然一脚踩下去，就会踩到他的头。
我坐在床边换了鞋，从床下拿了塑料盆，又从柜子里拿了洗漱用品出来，准备去阳台洗漱。洗手间里竟然没有了热水，这寒冷的大冬天，简直要了老命。没办法，脸皮总还要的，我从盆里把帕子拿出来随手搭在肩上，用盆接了一盆刺骨的凉水，拿起牙膏挤了一点，用牙缸舀起来满满当当的一缸，往嘴里一倒，含了一小口，牙齿冻地直打颤，最后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就回了寝室里。
在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昨天安排我们住宿的那个驻厂又来了，通知我们下午三点的时候准备去面试。我看时间还很早，便躺回床上，玩会儿手机。时间就这样悄悄从指尖溜走。
两点过，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仔细地看，脸是圆的，留着一头短发，脸上布满风霜，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正是驻厂。他清点了人数，便带领我们走出了宿舍，去厂里的办公楼面试。办公楼距离宿舍楼只有一墙之隔，大家一个接一个地跟在他后面，走进了办公楼，上了楼梯，在三楼的休息区停住了。
这里已经汇聚了一些人，应该也是同我们一样出来打寒假工的学生，正火急火燎地坐在桌前填资料。我们站在旁边，默默地等待。那群人填完了表，交给了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年轻女人，便陆陆续续地走了。我们靠了过去，驻厂拿了一些表格过来让我们填写，众人轮流着写完了，交给了驻厂，便在那儿等待。
约摸过了三分钟，驻厂过来跟我们说人太多了，工厂不需要那么多人，暂时没有事儿可做。之后就让大家回宿舍等待，他说会帮我们安排好。众人有点心烦意乱，我也是如此，没想到第一次出来便碰上这档子事儿。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自己去找，只好等他安排了。
众人簇拥着回了寝室，在寝室里热火朝天地谈了起来。
“没有事儿做还叫我们过来，脑子有坑！”
“谁说不是呢！应该早说啊！”
“话说回来，咱们稀里糊涂地来了这里，这家不会是黑厂吧？”
“我看难说，要真是黑厂，谁也跑不了。”
“那咱们要不要装傻，糊弄过去，他们兴许就让我们走了呢？”
“不行不行，这行不通，这么多人装傻，也太明显了嘛！”
“也是，那可咋整呢？”
“没事没事，放宽心，我们这么多人，他们不敢乱来的！”
“这可不好说，你没有听过传销嘛？他们是怎么折磨人的，大家都知道！饿你几天，打你几顿，你就没有能力反抗了。”
“所以我们得团结起来！”
“对，一看势头不对我们就赶紧溜了。”
“……”
与我们同行的【阿宏】脸色有点难看，因为他是我们这几个人都是他带出来的，要是出了问题，他逃脱不了责任。
六点过的时候，驻厂过来了，向大家说明了情况，这个厂效益不好，剩下的工位不多，暂时不可能让那么多人上班，他从新联系了一个厂，在宝安那边。让大家先去吃饭，吃完饭坐大巴过去。众人从他那儿接过饭票，跟着他去了食堂。
这个工厂看起来不大，但食堂装修得很好。菜品也很多，饭菜里也有辣椒，很和大家的胃口。众人吃了晚餐，回寝室收拾了行李，在厂门口默默等待。
夜幕悄然而至，街灯渐渐亮起。大巴乘着月色，风风火火地向我们驶来，停在了大树下。众人拿着行李上了车，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车在一个工厂门口停了下来，众人下了车，提着行李四顾茫然，此时眼前的工厂里渐渐有人进进出出，应该到了换班的时候。很多工厂都实行两班倒的工作制度，分为白班和夜班，一个班是十二个小时，具体休息吃饭的时间每个厂都有各自的规定。
正当我以为这就是我们将要渡过一个多月的地方的时候，驻厂走了过来，带着我们去了一家旅社。今天太晚，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过去看工厂。随即安排众人住下了，旅社的房间很小，十个平方左右的样子，放了一张小床在里面，还有一个窄窄的独立卫生间。
这样小小的一间，原本是单间，只能住一个人，那个黑心的驻厂竟然想让三个人挤在一起。我向来是没有同陌生人住一起的习惯的，便很苦恼。后来【阿宏】和其他人苦口婆心地半威胁半劝，驻厂才让我和表哥两个人住这个小小的房间。
六人一路辗转，饿得不行，去楼下的面馆吃了面，他们发现了附近的网吧，准备去上网，而我又不想回去，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去网吧。这次我没有开机子，就坐在他们旁边看手机。
他们玩到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大家都很困了，便回了旅社，各自回了房间，洗漱一番便躺下了。这短暂的一天，就这样匆匆而逝了。
注：图源网，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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