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人都睡醒的时候，已经快晚饭了。白玉堂先睁眼，发现身边的展昭还在睡，脸色没有那么红，伸手摸摸，额头也不烫了。
白玉堂拿过枕边的帕子，擦了擦展昭额头捂出来的汗水，展昭动了动，“唔……玉堂……”
白玉堂捏了捏展昭的腮帮子，“还难受么？”
展昭吃了药，睡了一大觉，这会儿觉得浑身都松快得很，摇摇头，窝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背疼不疼？”
白玉堂也活动了一下，心说公孙这药还挺管用，背上火辣辣的感觉果然没有了，“不疼。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饭？”
展昭一听吃饭，登时睁了眼睛，“吃锅子么？”
白玉堂失笑，“吃货猫。”扬声吩咐月牙儿去请公孙来。
公孙来探了两人的脉，又看了看白玉堂背后的伤，点点头，“五爷这个还得上药，展昭烧是退了，就是得养着。起来吃点东西吧，要不也没力气养身体。”
白玉堂吩咐月牙儿准备锅子，起来穿衣服。看展昭也要起来，白玉堂有些不放心，按了他在床上，“要不就在屋里吃吧。”
展昭摇头，“屋里吃有什么意思！锅子自然是要跟大家一起吃才有意思！”
白玉堂又看公孙，公孙点点头，“可以下来吃，披个斗篷别吹了风就行。这地气，五月的风还这么凉。”
展昭听公孙这么说，更不肯在床上躺着了，翻身下床穿衣服，“哎，对了，徐天一呢？”
公孙叹了口气，“回天星阁了。”
展昭点点头，叹了口气，“他也是不容易。本来想当个坏人，结果半路从良了，还连累了兄弟。”白玉堂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两人穿戴好了，白玉堂又给展昭围了个大氅，去饭厅吃锅子去了。
“天尊”，“师父”。两人齐齐见礼。
天尊正在桌边逗小四子，看两人进来，笑眯眯点点头，“睡醒啦？”
展昭嘿嘿笑，蹭到天尊身边，“天尊呀，跟您商量个事儿呀？”
天尊转头盯着展昭，“什么事儿呀？”
“您要是最近不忙，要不要去我家找我外公呀？”展昭使劲儿往天尊碗里夹肉。
天尊有些不解，“去找那老鬼干什么？”
展昭掰着手指头数，“现在是五月呀，再过几个月就过年啦，您去找我外公，然后你们两位老人家去玩两圈，等过年的时候再跟我外公回来，我回去孝敬你们二老好不好呀？”
白玉堂抬头看这只拼命讨好他家师父的猫——这猫还记得要请天尊去魔宫过年的事儿呢？这猫怎么这么贴心的！
天尊看着身边摇头摆尾的猫仔，眨了眨眼，故意打趣展昭，“你孝敬我？你又不是我徒弟。”
展昭脱口而出，“我虽然不是您徒弟，但是……”展昭顿了顿，对哦，他又不是天尊的徒弟，过年徒弟要陪的哦。展昭侧头看向白玉堂，一把拉了他过来，“但是玉堂过了年会来的哦——哦？”最后这个“哦？”是对白玉堂说的。
展昭看看天尊似乎有点动心，赶紧跟白玉堂使眼色——快答应啊！
白玉堂点点头，展昭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天尊碗里，把猫儿脸凑到天尊跟前，“天尊哦？”
小四子看着几人的样子，脱口而出，“尊尊要去猫猫家里过年呀？那白白和猫猫是不是也要一起过年呀？”小四子掰着手指头数，“一起过年……我和爹爹一起过年，我和爹爹是一家人呀，那猫猫和白白也是一家人呀！”
天尊哈哈大笑，伸手去捏小四子的小脸蛋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展昭一张猫儿脸登时通红，但想着自己对白玉堂的承诺，还是开口问，“天尊，好不好嘛？”
公孙和赵普从外面进来，就听见里面小四子在说什么“一家人”，开口问，“什么一家人？”
小四子拍着小手笑得开心，“白白和猫猫哦！白白和猫猫是一家人来的！他们要一起过年呀！”
公孙失笑，这小子成天都想些什么呢，伸手把小四子从天尊腿上抱回来，捏他的小鼻子，“说什么呢你！”
小四子不干了，拉着天尊的袖子问，“尊尊，你是不是要去猫猫家过年呀！你要是去了，白白也去了，不就是一家人了嘛！”
天尊似是被小四子这句话点醒了，眨眨眼，点头，“对啊！过年！”
展昭看了一眼白玉堂——这算是答应了？
白玉堂点点头——差不多吧，反正有门。
展昭开心，“好诶！我立刻给家里写信！”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展昭跑回来的时候，似是有些急，微微有些咳。白玉堂忙拉了他坐下，倒了杯茶递到他手里，“慢点。”
展昭摆摆手，“没事，今天呛得有点猛，又跑的急了，不碍的。”喝了口茶对天尊说，“天尊，我已经告诉我外公啦，他会在家等你的呀。”
天尊笑眯眯点头，这猫仔，讨人喜欢。
展昭又咳了几声，夹了一块子肉问赵普，“哎赵普，你看到那山谷里的金子了么？”
赵普点头，“哎我说，你们这趟没白去啊，我这几年的军饷都出来了啊！”
展昭有些吃惊，“徐天一真把那些金子都给你了？”
赵普点头，“对啊，他还跟我说那金子上有的可能萃毒了，让我小心呢。我打算明日带书呆去看看，看看怎么搬回来。”
展昭与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还真是脱胎换骨啊。”
天尊一直在吃东西，这时候悠悠来了一句，“天命不可违啊。”
众人齐齐看向天尊——老神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天尊看大家都看自己，嘿嘿笑了一下，拉了拉展昭身上快要掉下来的大氅，把他往白玉堂那推了推，“看好你家猫。”
展昭正夹了个牛肉丸子吃的香甜，就觉得天尊一把将自己推到白玉堂怀里，不解地抬头看天尊，就听天尊悠悠道，“其实，我知道这画是进去浮云城的地图。”
“啊？”众人齐齐惊愕。
天尊甩甩头，“这画儿吧，其实是徐天一他师祖给我的，说他不想再让子孙后代重复这个命运，为什么就非得绑在这宝藏上呢？为什么就不呢过自己的日子呢？是吧？但是后来呢，还是让姓徐那小子知道了，还把画偷走了。”
展昭瞪大一双猫儿眼，脱口而出，“那您为什么不拦着他？”
天尊点了点展昭的额头，“因为他师祖临终前去找过我一趟，说他算出来这两兄弟命里有一劫，是为着这画。他怕这画放在那两个小子手里不妥，所以就托我保管。还说，若是有一天真的应劫了，不能硬性阻拦，只能顺势而为。若是这两兄弟能闯过最后那关呢，就能脱胎换骨，否则就看俩人的造化了。”
展昭听了这话，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吐出一句，“那也就是说，徐天一闯过去了，魏海没闯过去？”
天尊不置可否，“谁知道呢，闯没闯过去的，得看个人的造化。”
展昭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对着天尊噘嘴，“那您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玉堂啊，他本可以不牵扯进去的，现下还受伤了，万一有个闪失您不心疼？”
天尊挑眉，摇头道，“不会的，玉堂才不会有闪失。”
“为什么？”展昭瞥了一眼白玉堂，心说天尊对这耗子还真是放心。
天尊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伸手点展昭的额头，“因为有你这猫仔呀！”
众人齐齐大笑，展昭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白玉堂——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比你功夫好么？
五爷的桃花眼眯了起来——谁说你功夫比我好的？
展昭瞪眼——要不出去打一架？
众人看着这俩人“眉来眼去”了一会儿，瞬间都跑了出去，门外还传来了两人内劲引起的波动。
“怎么了这是！”赵普一声惊呼追了出去。
房上两个身影，一蓝一白，上下翻飞。展昭真的灵巧的像个燕子，而白玉堂“如影随形”的功夫也不是白给的，追着展昭一刻也不放松。两人也没用兵器，你一拳我一脚，真的过起招来了。
公孙不懂功夫招式，只是觉得两人打得还蛮好看，扯了扯赵普的袖子，“会不会有事啊？”
赵普摇头，“他俩功夫不相上下，又不是拼死拼活的，手下都有准儿，打不伤的。”赵普摇摇头感叹，“要说白玉堂是气得人牙痒痒，展昭就是恨的人没脾气啊。”
公孙疑惑转头，“怎么说？”
赵普的脸上都是感叹，“白玉堂是天分高，别人可能学一年的东西，他一天就领会了，五天就练熟了，天尊估计又是个严厉的，所以他天分高又刻苦，才有今日成就。你看他一身纯熟的寒冰内力，定是多年勤学苦练得来的。”
公孙点头，“那展昭呢？”
赵普摇头笑，“展昭就属于天生适合练功夫那种人，你看他那轻功，轻轻一窜就老高，这要是换了别人，得起早贪黑多少年！不过也别说展昭不刻苦，他内力也不俗啊，而且……”赵普轻轻皱眉。
公孙捅捅他，“话别说一半。”
赵普思考了一下，开口，“而且展昭身上的功夫多且杂，还样样都拿得出手。你看这一会儿，他都换了几套掌法和拳法了？而且他似乎并不是一套拳法打到底，而是挑最适合当下情况的招式来用，嗯……有点意思……”赵普一边说一遍摸下巴。
天尊在后面听着赵普的评论，嘿嘿笑。
赵普转头，拉了天尊的袖子悄悄问，“天尊，您真放心白兄趟这浑水？那魏海当初，差点就取了白兄性命啊！”
天尊一脸不置可否，只是嘿嘿笑。赵普使劲儿磨他，天尊实在受不了了，说了一句，“哎呀小子，历经苦难方显得真心可贵嘛！”
赵普恍然，历经苦难啊！怪不得天尊来的那么及时啊！又凑上去接着问，“天尊，那您是不是一直跟着他们呢啊？”
天尊嘿嘿笑，“天机不可泄露啊。”
打了一会，白玉堂也稍微有些吃惊，这猫变招变得也太快了，他是学了多少套拳法和掌法？这打起来怎么都不带重样的？
“猫儿，你学的还挺杂。”
展昭嘿嘿笑，开口还没等讲话，一口风呛进去，本来就没好利索的展护卫收了招就开始咳。
白玉堂连忙扶住他，“不打了。”扶着咳喘不停的展昭从房上跳下来。
白玉堂皱着眉，拉着展昭找公孙，“先生，您给他看看，这咳的还挺厉害？”
公孙探了探脉，“嗯，凉着了呗，好好吃两幅药。”转身去写方子，一边写还一边嘟囔，“你这猫真是江南生的，那么好的功夫，这么容易风寒的？”
展昭一边咳一边嘿嘿笑。
公孙把药拿给紫影去煎，转头对两人说，“饭也吃了，打也打了，回去歇着吧，五爷背上的伤明晨起来换药，若是淤血散净了就可以洗澡，没散净不能洗。展昭吃了药再睡，明晨应该就差不多了，今天不许洗澡。”
两人齐齐点头，回屋去了。
……
回了屋，白玉堂就把展昭往被子里塞，“进去躺着。”
展昭乖乖钻进被子，又捧了杯热茶在手里，拉了白玉堂上床坐，把被子盖在他腿上。
展昭喝了口热茶，伸手去捏白玉堂的膝盖，“酸不酸的？冻了那么久？”
白玉堂拉了展昭的手出来，“没事，你也太当回事了。”展昭拉过被子里辰星儿新换的汤婆子捂上白玉堂的膝盖，“怎么就没事的？要不要问问天尊啊？”
白玉堂摇摇头，“我师父说这事是个人的造化，急不来，要慢慢悟。”
展昭叹了口气，“要不说你们天山派的功夫难练呢，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刻苦，还冲不破呢，你们天山派那些小徒弟，一辈子都会困在哪个关口里吧。”
白玉堂听他又开始悲天悯人，伸手点他的额头，“你这只心软的猫。之前还削了魏海一只耳朵，这回又可怜他了。”
展昭笑笑，“没办法嘛，我看不得这些个。而且我觉得，他好像就是为了徐天一能壮大天星阁才这如此执着，而徐天一为了你放弃了他们共同的理想，他接受不了罢了。”
展昭的声音有些空灵，“虽然接受不了也不能伤人吧，我气他绑了你，又伤了你，但看他待徐天一的样子，我又有些下不了杀手。”
展昭抬头看白玉堂，“我外公说我妇人之仁来的。”
白玉堂摇头，把展昭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没有，这是仁者之心。你这只猫，生来就是个做大侠的命。”
展昭失笑，“哪有人生来就做大侠的。”展昭把手抽回来，一下下按着白玉堂的膝盖，“话说回来，你也别气徐天一了，他也不是有意要利用你的。”
白玉堂笑了笑，“不气，但也不可能做兄弟了。”
展昭白了他一眼，“他根本没拿你当兄弟好么？人家是倾心你，倾心懂什么意思不？”
白玉堂笑着打趣他，“哦？什么意思？不懂。”
展昭一脸没好气，“白五爷风流天下，这还能不懂，骗谁呢！”说着握拳虚掩在唇边，咳了几声。
白玉堂拉起他的手，扳过他的肩膀靠在自己肩上，把床头的水杯拿过来递到展昭嘴边，“咳着就少说两句吧。”
展昭就着白玉堂的手喝了口水，倚在他肩上长舒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案子是结了。公孙先生应该会写案呈递给包大人，等包大人有回复，就可以回开封了。”
白玉堂点点头，“估计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等你养好了，也快六月了，暖和一些，咱们周边玩玩去。夏天这周边不冷，还是有很多可以玩的地方。”
展昭点头，“可以啊，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从过了年到现在就没消停过。”
月牙儿端了药进来，白玉堂接过来递给展昭，“喝了。”
展昭叹了口气，“这风寒药都这么难喝，酸酸的。”一扬手喝了。
白玉堂皱眉看着他，“你这么容易风寒？都知道这药什么味儿的？”
展昭喝了药抹抹嘴，“药不都那个味儿的，酸了吧唧苦了吧唧的。”
白玉堂眨眨眼，觉得这猫没跟他说实话，接了展昭的药碗放在床头，“我师父说你外公不会养孩子，你该不会小时候落下过什么病根吧。”
展昭倚在床头一个软枕上，捉了被子上流苏玩，“哎呀，我怕冷嘛，风寒了自然要喝药，多正常。”
白玉堂听他不想说，也不好再问，只是伸手揽住展昭的肩膀，“那以后不带你上天山了。”
展昭倚在白玉堂肩上，点点头，“那我要去陷空岛吃螃蟹的。”
白玉堂失笑，拍拍他的肩，“好啊，陷空岛挺暖和的，应该冻不病你。这会儿就有新鲜海鱼了，你喜欢吃的都有。秋蟹最肥了，让大哥他们送点到开封来吧，你要是喜欢，来年秋天跟包大人告几天假，我带你回陷空岛吃新鲜的。”
公孙的药里下了很重的安神成分，展昭倚在白玉堂胸口，听他絮絮讲着，意识慢慢模糊了。白玉堂看展昭没有反应，低头，发现展昭倚在他胸口睡得好，呼吸绵长，猫儿唇微微上翘，好像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小鱼干儿一样。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唇，有一种想吻上去的冲动。五爷定了定神，又眨了眨眼，还是托起展昭的后颈，轻轻把他放在枕上。又想了想，掀开被子下床。
展昭似是感觉到白玉堂下床，嘟囔了一句，“别压了后背的伤……”
白玉堂掖了掖展昭的被子，回自己床上睡去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