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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有多艰难?楚国的先祖告诉你什么叫筚路蓝缕

创业有多艰难?楚国的先祖告诉你什么叫筚路蓝缕

作者: 焰影 | 来源:发表于2019-12-14 18:10 被阅读0次

    (本文首发于知乎,部分已经发在个人微信公众号“北境往事”里,欢迎大家关注)

    楚国扩张史,是一部筚路蓝缕的励志创业史。其跨度之大、时间之长,中国史上罕见,一点不亚于嬴秦的东向扩张史。其中过程过于复杂,如要说清楚,估计能整理一厚本书。本文姑且就按西周时期尝试梳理一下。

    1.楚人起源

    楚国是楚人建立的,虽然关于楚人的族源,学术界以前存在着很大的争论,但结合传世文献与出土文献的记载,学术界经过长期的研究,目前已经得到了基本的解决,即楚人的族源来自于中原华夏集团的祝融部落的一支。但是关于楚人是何时形成的?其活动地域在哪里?又何以以“楚”命名?“荆”“楚”之间是什么关系等问题,学术界是争议不断。最近,清华简《楚居》的公布,无疑为解决这些问题提供了新的材料。下面我们就楚人的形成过程及其活动地域进行分析。

    楚人芈姓,源于“陆终六子”中的季连。记载见于《史记楚世家》。

    《史记楚世家》:高阳生称,称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重黎为帝尝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尝命曰祝融。共工氏作孔,帝喾使重黎诛之而不尽。帝乃以庚寅日诛重黎,而以其弟吴回为重黎后,复居火正,为祝融。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诉剖而产焉。其长一曰昆吾;二曰参胡;三曰彭祖;四曰会人;五曰曹姓;六曰季连,芈姓,楚其后也。

    除了“陆终六子”外,在《国语·郑语》里还有“祝融八姓”的记载:

    《国语·郑语》:祝融也能昭显天地之光明,以生柔嘉材者也,其后八姓于周末有侯伯。佐制物于前代者,昆吾为夏伯矣,大彭、豕韦为商伯矣。当周未有。己姓昆吾、苏、顾、温、董。董姓酸夷、秦龙,则夏灭之矣。彭姓彭祖、豕韦、诸稽,则商灭之矣。先姓舟人,则周灭之矣。坛姓邻、邹、路、倡阳,曹姓郎、宮,皆为采卫,或在王室,或在夷狄,莫之数也,而又无令闻,必不兴矣。斟姓无后。融之兴者,其在芈姓乎?芈姓瘦、越,不足命也。蛮芈蛮矣,唯荆实有昭德,若周衰,其必兴矣。

    《左传昭公十二年》记楚灵王说:“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是宅。”可见楚人是承认“陆终六子”和“祝融八姓”中的昆吾的。又《郝公幼钟》铭曰:“陆终之孙郝公幼作厥和钟”。郝公为安之子,而安为陆终第五子,故郝公为陆终之孙。

    可见,从祝融部落分化出来的第六子季连,是楚人的直系先祖,即嫡祖。最近发布的清华简《楚居》主要记载的是楚先公先王的世系和居址,其第一位记述的先公就是季连,也证实了传世文献记载的可靠。最近发布的清华简《楚居》主要记载的是楚先公先王的世系和居址,其第一位记述的先公就是季连,也证实了传世文献记载的可靠。

    《楚居》:季连初降於魏山,抵于穴穷。前出于乔山,宅处爰波。逆上训水,见盘庚之子,处于方山,女曰妣准,秉兹率相,詈由四方。季连闻其有聘,从,及之泮,爰生呈伯、远仲。敏賞羊,先处于京宗。

    2.楚国先祖兴起之地

    关于楚国先祖季连族群的活动地域,在西周末期周史伯所言时,芈姓应早已居于江汉地区。从学术界对“陆终六子”与“祝融八姓”的地望研究来看,多数认为祝融八姓的早期分布,北起黄河中游,南至湖北北部,可以说是环处中原;从氏族社会后期至夏代末年,祝融各族所居基本未出黄河中游地区。据《左传昭公十七年》记载,“郑,祝融之虚也。”《竹书纪年》记载:“夏道将兴,草木畅茂,青龙止于郊,祝融之神降于崇山。”《国语·郑语》也记载,“昔夏之兴也,融降于崇。”可见祝融部落与夏联系紧密,并可能依附于夏族。季连部族作为其中的一员,当也依附于夏族,活动在今新郑一带。

    从清华简整理的《楚居》来看,季连部族先后活动于騩山、穴穷、乔山、汌水、方山和京宗等地域。关于騩山,整理者认为《山海经》中有楚先世居騩山之说。《西山经》记载,三危山“又西一百九十里,曰騩山,其上多玉而无石。神耆童居之。”郭璞注:“耆童,老童,颛顼之子。”颛顼是传说中三皇五帝中“五帝”之一,黄帝的亲孙子。但是,季连降于騩山,应当与其为祝融之子的传说有关。所以,李学勤认为騩山应是《山海经·中山经》内《中次三经》的騩山,也即《中次七经》的大騩之山,就是今河南新郑、密县—带的具茨山。

    3.“楚”的来源

    季连之后,据《史记楚世家》载:“季连生附沮,附沮生穴熊。其后中微,或在中国,或在蛮夷,弗能纪其世。周文王之时,季连之苗裔曰鬻熊。鬻熊子事文王,圣卒。其子曰熊丽。“熊丽他娘生他时难产,婴儿从胁而出,致其母死,巫医将其母裂开的胁部用楚条缠合起来,从此其族称为楚人。由此可知,楚人之得名,是缘于一次偶然的难产事故。熊丽继位之后为纪念其母,将为其母包裹尸体的楚条名称作为其族的名字一一“楚”。因此,楚之得名,缘于熊丽。

    楚自熊丽得名。从熊丽之始,芈姓季连部族正式得名为“楚”,其族之人称为楚人。不仅如此,楚人开始有了固定的活动地域,而世系也以“熊”氏传承,初步具有国家的形态。因此,楚国后人才将熊丽作为先王之首来进行祭祀,也是为了记其始功。

    4.受封丹阳

    至于楚国被周天子封地时,已经到了熊绎这一代。受封楚国并不是因为熊绎本人做了多大贡献,而是由于其先祖勤劳事奉周文、武二王,受到了荫庇,所以才被封。《史记楚世家》记载:“熊绎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可见,楚国并没有在周武王大封天下时受封,而是在周成王即位以后受封,原因是楚国没有参加武王伐纣的灭国战,又不是诸姬,所以楚国只被封了“子”爵。

    对了,楚国初立时,穷得叮当响。熊绎想祭祀祖先告诉这个高兴事,结果连像样的祭品也没,只能连夜去旁边的鄀国偷了一头牛连夜把祭祀搞完。哈哈……

    丹阳,经很多学者考据,多数认为是目前的襄阳市南漳武安镇。楚国初期的疆域应在今蛮河流域上游地区。

    5.西周中期楚国的势力范围

    熊绎受封,楚国建立,确定了周楚之间的政治关系。几代楚君勤于王事,定期朝见,贡献方物。《左传昭公十二年》记载了楚右尹子革与楚灵王之间的对话,楚灵王说:“普我先王熊绎,与吕伋、王孙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除此之外,周原甲骨亦可证楚君之勤劳王事,其中有“曰今秋楚子来告父后哉”与“楚伯乞今秋来即王其则”,可见周楚初期关系和睦。

    然而到了西周中期,随着楚国的发展,周楚的势力范围逐渐互相重叠,周楚关系己不向初期那样密切和睦,逐渐走向严重的冲突。昭王南征是西周中期影响周楚关系的重大历史事件,《史记周本纪》载“昭王南巡狩不返,卒于江上。其死不赴告,讳之也。”昭王南征战果如何未知,但是昭王的确是殒命他乡了。

    那么,周昭王好好地为什么突然要南征楚国呢?

    原因是楚国不按时上贡了。

    透露这个信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管仲。

    楚国对周王室有贡赋差役的义务。“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桃弧、棘矢,就是桃木做的弓和棘枝做的箭,其作用主要是在夏天出冰的时候用来祭祀司寒之神,以消除冰雹灾害。

    除了桃弧棘矢,楚国为周王进贡的,还有苞茅。苞茅是南方所产一种特殊茅草,在古代祭祀中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作用。《史记宋微子世家》记载:周武王伐钟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肉担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

    微子启将象征宗庙社稷的苞茅献出,自愿绝祀,从中可以看出苞茅在古代祭祀中的重要地位。苞茅的另一个主要作用是缩酒,苞茅缩酒是一种古老的祭祀风俗,楚人在周王室的司职,大约与这种祭祀仪式有关。《国语晋语》亦记楚君在岐阳盟会之时要负责“置茅絕”。由此可见,纳贡苞茅,并负责缩酒仪式,是楚君在周王室的司职,而且这种司职别人不能取代。

    由此,我们应找到了昭王伐楚的原因。据《左传·僖公四年》载,齐国南征,管仲责楚的罪状,其曰:“……尔贡茅不入,王祭不供,无以縮酒,寡人是征。”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翻译成大白话就是,管仲质问楚国国君,你为啥不给周天子按时上贡苞茅?因为缺这个,周天子没法过渗漏酒渣子,连祭祀都举办不了了,多大的罪过?所以我齐国会盟诸侯来揍你丫的!楚王赶紧派使者回复说,苞茅没缴纳的确是的罪过,我再也不敢了……

    楚国在齐桓公面前主动承认了不贡苞茅的失职,说明楚自立国起,苞茅缩酒的祭祀一直由其担任,这也反映出当时苞茅在周王室祭祀中的重要地位。虽不贡苞茅只是齐国发动战争的一个借口,但却是昭王伐楚的真正原因。商周鼎革之际,为了剪商,周人很重视对南方的经营。克商之后,周人在南土封建诸侯,巴、濮、楚、邓成为周的南土之一,被纳入周王朝的地缘政治体系。由此可见,周人建立的南土地缘政治体系是为了确保周人对南土的控制,不允许被破坏。当虎方的反叛和楚人的不纳贡影响到周人对南土的经略,就势必遭致周王朝大军的征伐。

    昭王南征是一场有计划有目的的连续的军事行动,其征伐的对象既有荆蛮,也有楚国,征荆蛮和伐楚是只是这场战争的不同阶段。昭王于十六年尽起周之六师出师南征,首先针对的汉东荆蛮和逃奔至此的虎方。据前引金文来看,随昭王南征的有过伯、鸿叔、祭公、白买父等人。昭王亲征获得极大胜利,将俘获的战利品铜赏赐给从征将领,这些将领纷纷作器来铭记王之武功。因此,从王师多次获金的情况来看,此次征伐的成就昭王是比较满意的。

    此时楚国的势力范围是在哪里呢?从《楚居》来看,昭王伐楚时,楚人的中心聚邑还在夷屯,因此,我们推测这时的楚国的地域范围当与前述的楚国地域范围有所扩展,从蛮河流域上游地区南潭盆地向下游地区的襄宜平原发展,襄阳真武山西周中期的遗存或是此时及稍后楚人的活动遗迹。

    6.西周晚期楚国势力范围

    昭王南征不返,被认为是西周王朝由盛而衰的一个分水岭。从周穆王到周夷王,西周国力更是江河日下,四方少数民族不断对周朝边境进行骚扰。此时的楚国却显示出蓬勃生机的气象。史载,“熊渠甚得江汉间民和,乃兴兵伐庸、杨粤,至于部。”楚君熊渠与江汉之间的荆蛮相和,与各族群关系友好,利用周王室衰弱的时机,向外开疆拓土,相继打下庸国(今湖北竹山县)、扬越(今湖北中部)、鄂国(今湖北鄂州、武汉一带),将楚国势力推进至江汉平原。

    在宣王时期,西周国力曾一度有所恢复,加强了对四方疆土的控制。根据《文盨》记载的历日,在宣王二十三年,周王朝南土已稳定,宣王二十四年,举行了隆重的朝见,标志着宣王中兴达到鼎盛气同时,宣王还在江汉和淮河流域分封了大批同姓诸侯,史称之为“汉阳诸姬”,以屏障王室。此时楚国当在熊徇之时,应在周人南土地缘政治体系之内。

    周人在南土的封建诸侯,是周王室南土地缘政治新体系和秩序的建立,不仅对楚国势力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限制作用,而且也抑制了南土各族群及方国的发展,因此,当宣王三十九年于姜戎之役中丧尽南国之师时,荆蛮首先举起了反叛的大旗。《诗经·小雅·采芑》提到,“方叔莅止,其车三千”。上古时代以车战为主,齐桓公称霸列国,战车也只有八百乘。可见方叔此次南征的军队规模。周人的南征对楚人的打击是巨大的,国力大踏步后退,以至于到了第十四代楚君若敖之时,楚国还处于“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创业阶段。

    在西周时期,楚君曾七次徙居。熊绎受封立国,从京宗徙居夷屯,建立宗庙;熊渠时期,为征伐杨越,从夷屯徙居发渐,并封三子为王,占据了江汉之间;熊挚时又从发渐徙居旁屽,政争失败后,从旁旰自窜于變;熊延即位,从旁屽徙居乔多,八位楚君居住于此,其间也发生过兄弟政争,叔堪逃窜于濮;若敷之时,为避周人打击,徙居于鄀,使鄀成为楚国的地域;焚冒为了开拓濮地,又从鄀徙居焚,到楚武王时,濮地已成为楚国的疆土;宵敖时期,从焚徙居于宵。由此看来,楚君的每一次徙居,几乎都和楚国疆域的拓展有着直接的关系。

    纵观整个西周时期楚国疆域的地理变化,无不是与周楚之间的地缘关系变化有关。西周早期,周楚之间正式建立联系,双方关系融洽。周是天下共主,楚为周之封国。周强楚弱,周楚关系是周王室南土地缘关系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楚国于夷屯建立宗庙,确立了自己的政治中心,并蛰伏于荆山地区之中。西周中晚期,双方处在控制与反控制的拉锯之中,地缘关系不断调适。周王室加强了对周朝南土的控制,对楚及江汉荆蛮进行大规模的讨伐。随着周王室力量的衰落,楚人公然打出“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的旗号,挑战周人的南土地缘政治体系,开疆拓土,占据江汉之间。

    东西两周交替之际,随着天下大乱,周公建立起来的礼制大厦轰然倒塌,礼崩乐坏,楚国也逐渐将势力范围扩张,最终尽占南方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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