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子清瘦,外表不脱孩子气,眼睛富于热情的周恩来,态度温和地说着话,陪着斯诺走过安静的乡间田埂。自己被想象中的这幅画面感染。一头浓密的黑发,面容消瘦,个子高出一般中国人,被南京悬赏25万要他首级的毛泽东,在四壁简陋,空无所有的两间旧窑洞里,与斯诺自信地侃侃而谈——中国抗日战争面临的形式,以及必然胜利的预言。抚今追昔,怎会不让人生出无限感慨。
1936年,美国新闻记者埃德加·斯诺,冒着生命危险,穿越重重封锁,抵达陕甘宁边区,见到了西方世界眼里神秘的红军。用真实客观的语言记录下沿途的所见所闻,所想所感,第一次向世界报道了中国红军的精神风貌。《红星照耀中国》是斯诺这一次的纪实见闻,读完之后,内心的情感驱使自己不想从崇高的政治角度去解读这本书,更愿意以生活的,现实的角度去思考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更好的,当面临生活的困境,所谓人生物质的贫穷与富有,精神的丰盈与焦虑,又该做出怎样的抉择。
斯诺是一个旁观者,但是跟随他的记述,一个物质极度匮乏,精神世界特别富有的“一群人”呈现在面前。毛泽东“做了十年红军领袖,千百次没收了地主、官僚和税吏的财产,他所有的财物依然是一卷铺盖,几件随身衣物。”管财政的林伯渠眼镜断了一条腿,只能用绳子系在耳朵上。管教育的徐特立说印刷机坏了,由于国民党的封锁,也没有足够的纸。领导三万红军的总司令彭德怀也只有两套制服。可就是这样一群物质生活清贫的人,他们心中有信仰,眼里有光,他们坚定自己脚下的路,矢志不移地为一个自由、民主、独立的新中国而奋斗。他们心底深埋的精神力量是令人震撼的,也让人不由深思,贫穷与富有,卑微与崇高,与物质的丰裕,环境的恶劣,彼此之间的关系有多大?
遭遇围追堵截的中央红军从江西出发时8万多人,到达陕北只剩下两万人不到。对个人而言,每天看着身边的人倒下、死亡,人生如此惨痛,需要多么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坚持到底。两万五千里长征,368天,红军几乎每天都有一次遭遇战,平均每天行军71里地,走的路都是中国最险要的崇山峻岭。“爬过18条山脉,其中5条是终年盖雪的,渡过24条河流,经过20个省份,占领过62座大小城市,突破10个地方军阀军队的包围,此外还打败、躲过、胜过派来追击国民党装备精良的中央军各部队。他们开进和顺利地穿过6个不同的少数民族地区,有些地方是中国军队几十年说没有去过的地方。”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多少次置之死地而后生,但红军没有屈服溃退,他们达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场体力与耐力的考验,更是一次意志与生死抉择的考验。读着斯诺对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记述,在客观平实的文字里,体验到自我的卑微与渺小。原来“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这句话,不只是一句顺口溜,它会让人反思,也让人能站在更高更远的位置,重新审视我们有时候所谓的苦与累,难与痛。人生的苦难也是辽阔而崇高的,不应该只停留在自我的安逸舒适圈,局囿在自我生活环境的小悲欢里,自伤自恋地无病呻吟。如果把生命的苦难拓展开来,跳脱出来,心胸是不是自会豁达坦然。
我一直认为面对困难磨难的心态,会引领我们更好的生活。就算我们不从政治立场去评判关于红军的伟大,就算是人生励志的角度看,这群充满了烟火气息的人是多么可爱与真诚。
十五岁的“红小鬼”已经是一个拥有四年军龄的老战士,他们自信自尊自立,不满意被称为孩子。还有那个来自山西洪洞县64岁的老大爷,虽然只是给红军喂马,可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骂阎锡山和地方官吏收的苛捐杂税,“他们连你拉的屎也要征税”。然而,自从参加红军,老大爷的人生变得充满希望,他拿出自己破旧的笔记本,告诉斯诺,他已经认识了200多个字,红军每天教他4个,而他在山西活了64年,没人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当我们身处日常琐碎的平庸与无趣,如何让重获希望的光芒照亮前行的路,我欣喜于“红小鬼”与老大爷对心头希望的追寻,并能坚定不移地追随这种喜悦与新生。生活再苦再难,只要心里有希望,有期待,身心就会充满无穷的力量,让脚步变得踏实坚定。
斯诺在穷苦的陕甘宁边区生活了不到六个月,忍受不了整天吃着煮的、炒的、烤的,以小米为主的饭食,想念咖啡、黄油、白糖、牛奶、鸡蛋。好不容易通过繁复的手续和对官僚主义进行斗争后,从博古手里逼出二两可可,当他用临时凑合的烘箱做出来的黑暗料理——底层是两英寸厚的焦炭,顶上仍是黏糊糊的,自己都看不下去。可外交部好奇的旁观者最后还是津津有味地把它吃了,因为里面的好作料太多,浪费可惜。
斯诺即将离开时,独臂将军蔡树藩担心俄国妻子跟他离婚,再三要求斯诺回到白色世界后,给他寄一条假臂。陆定一要斯诺把出售共产党照片所得的收入为他们购买一队飞机,外加武器装备和人员配备。徐海东将军想要一对假牙补上他的缺牙,因为他陷入了情网。读着这些接地气的生活片段,不禁莞尔,为那些还不曾得知自己将来会成为改变历史的“大人物”们。
这是一群真实的,活生生的人,他们刚刚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在那个日本帝国主义入侵,国民党白色恐怖的年代,每天面临着被封锁,被围剿的命运。可他们依旧活得眼里有光,心中有信仰,不管前路如何,他们脚下步履坚定。那时的他们就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个,他们也展望未来,可是从未看到过未来的模样,但他们依旧坚信,这是一种何种强大的力量,才可以让一个人矢志不移地走自己脚下的路。
有些人因为看见所以相信,有些人因为相信所以看见,这是我最想对《红星照耀中国》做的概括。我想自己面对生活中的小小悲欢忧愁、焦虑、烦恼时,是否想过自己也该有一个坚定的目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既然认定了,就要坚定。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坚定不移走自己认为正确的路,我不想假设未来应该怎样,但我相信相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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