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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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第一次照相的时候刚上三年级。当时学校里有一个初中毕业班正举行毕业典礼。高年级的学生照相，惹得低年级的学生跃跃欲试，他们也想照张相片看一下自己的真容。

小香也想照一张相片，可惜她兜里没有钱。小香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照相。小香回家给父母说她想照相的事，小香娘说，家里哪有钱给你照相，油盐钱都得靠鸡屁股攒，就你那长得眼睛小哩像秫秸篾利的还想照相，上一边拉玩去吧。小香听她娘这样说她，心里气呼呼的，眼睛长得再小也是你生的。

小香爹听说小香想照相，说:“家里有镜子，对着镜子照照不就完事了，镜子里面的你就是你的照片。”

小香说:“镜子里的是人，又不是照片。”小香嘟囔着心里很绝望。

小香的姐姐那时才上五年级，她们班有很多女孩子也想照一张照片臭美一下，于是多数女孩子聚集在一起，商量照张大合照的事。小香姐姐也是那群孩子中的一员。她们合计该如何兑钱照相片。小香不知道她姐姐的钱从哪里弄来的，也许是奶奶给的。

小香哀求姐姐也能让自己加入照相的群体里面。小香年龄小，那些女孩都说不用小香兑钱。小香像条狗尾巴可怜地选择了一个靠边的位置依偎着大伙儿。这群照相的女孩子当中有一个年龄大一点的不服气，觉得亏得慌，小香不兑钱就不应该照。

这群女生加上小香有十三个。她们在照相的时候都坐得笔直，不苟言笑。旁边有个调皮捣蛋的小子在一旁咋咋呼呼说风凉话:“小孩儿小孩儿往这看，磕啪给你照个蛋。”调皮的孩子伸出舌头一阵狂嚎，那狂叫的孩子就是那个大女孩儿的弟弟。气得那群照相的女生真想㧾那小子一巴掌。

小香不管这些，她像听课一样笔直地坐在那里等待摄像师给她拍照。小香个儿小坐在前排，她看见摄像师钻进了那台机器的红布里，摄像师一阵捣鼓，随后指挥她们坐正身子，睁大眼睛，把头抬起来，摄像师右手握着一个气球一样的东西，就在大家不眨眼的时候，摄像师手里的气球被他握了一下，发出扑的一声像气管子打气。

小香不知道摄像师的机器是如何操作的，小香只管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思想，看着那个带有红布的照相机心脏砰砰乱跳。她脸上紧张得连笑容都没有展示一下。

照过相，小香掰着手指算照片洗出来的日子。照片是村里的那个大女孩拿回来的，不是每人都有份，谁兑钱多照片就归谁。小香只是看了一眼照片，觉得很不满意。小香圆嘟嘟的脸上充满正气，齐耳短发，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小香的娘看到小香的相片，彻底地把小香骂了一顿。

“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妮子，到底还是照相了。拿了家里多少钱你说？”

小香说:“我一分钱也没有拿，不信你问俺姐。” 娘瞅了瞅小香姐，不再吭气。

照了相，也没有落个照片。小香感到了没有钱的悲哀。

小香从此再也没有照相的心思。

村里的小敏来找小香玩，拿着她和爹娘、妹妹的相片向小香炫耀。小敏的爸爸是镇上高中老师，每年照毕业照小敏全家都去镇里照一次全家福。小敏说，照相的时候她妹妹一直哭，脸上还有泪花哩。小香看着小敏家的全家福瞅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小敏妹妹脸上有泪花。小敏还说，照相的时候，照一次脸上就会被照相机吸走一滴血。小香被小敏的说辞吓得吐舌头。（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