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2日，我本以为是噩梦的结束，没想到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做了能做的所有检查，拍了无数的片子，穿梭在医院的各个部门，所有的结果都是无法确定。最后一项磁共振，结果指向良性。
我就这样选择了局部麻醉手术。
病魔在和我捉迷藏，他所有的不确定都是狰狞的阴笑传达一种“你猜呀”的戏谑。他利用了我的侥幸心理玩弄我于股掌。
下午3点钟，我在护工的陪同下进了候诊室。大门关闭的时候，我看到母亲望向我的的眼神，关切又有点不知所措，迷茫又有点绝望。年近半百头发花白没有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唯一的希望就是我能平安。
候诊室，一张张苍白的脸，眼窝深陷，头发枯黄，毫无血色，好似一具具干尸。他们脸上没有微笑，互不沟通，没有生机，也没有任何声响。但门外的关切的亲属，和他们身上置入的各种塑料管，都在不声不响的诉说着他们的求生意愿——绝望往往催生更多的希望。
终于轮到我了。我深深呼出一口气，躺到手术台。
手术后麻药退去我会不会疼？
我被切的乳房会不会就变小了？
以后还会复发吗？
滴滴响的仪器是在检测我的心跳吗？
我有太多的问题和惴惴不安，医生很亲切，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像哄小孩一样和我天南海北的聊起了天。
但这并不妨碍在他用布蒙上我的脸后我油然而生的恐惧和不安全感毫不保留的把自己席卷。我还记得麻药打进来时的疼痛，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我以为麻药还没有打完，却被告知手术都已经开始，刀口已经割开。这是一种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奇特的无力感——因此，很多时候人类需要疼痛的感觉，疼痛可以给我们正面的反馈。我能感觉到主刀医生的果决，感觉到自己的乳房内部被切割的动作用力拉扯，这真是神奇又恐怖的体验——我感觉不到疼痛，却又感觉到他切实的存在。
我们需要疼痛，却又痛恨疼痛。
手术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愚钝如我，也知道情况的糟糕。医生说我的情况不容乐观，快速病理和磁共振结果南辕北辙，显示浸润性乳腺癌。至此，我在手术台上带着自己破碎的乳房真正的拉开了抗癌战争的序幕。
此时的麻药已经渐渐失效，肿瘤的结果是恶性，于是我不得不强忍疼痛多切除一部分。紧握的拳头，挺直的脊背，咬紧的牙关，被汗水浸透的手术台，以及拼命忍却仍然忍不住的眼泪。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蒙住我的脸的墨绿色手术布，我想到我的母亲，父亲，我的工作，我的猫，我的梦想，想到我的爱恋，我的生活和我的执着，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坚持过去，路还很长，只要我挺过去！我调整呼吸，用此时最洪亮的声音对医生说:“你多切除一点，我还可以忍受！”
缝针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麻药，我一针一针的数，一针一针的忍，忍到颤抖，忍到呼吸困难，但这种疼痛却真实的告诉我，我还活着。
我还记得我从手术台起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艾玛，疼死我了。”疼痛带给我的亢奋促使我居然可以走着出手术室，要不是医生坚持，我真的会就这样走出来吧。
4点40分，我被推回我的病房，我们都已经知道快速病理的结果，安静的等待下一次的手术。
然而，上一句话我撒了谎。得知自己得了癌症根本无法做到如此淡定，于是我整夜未眠。
手术后的虚弱让我憔悴不堪，甚至会生无可恋。但是经历告诉我，很多困难，撑过去，你会发现，磨难也是一种馈赠。
待续
2018年6月25日
曲怼怼 从不被打败
被切开的乳房——我的抗癌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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