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株断肠草,后来成了精,升了仙。
当我还未成形,我每天最期待的是看晚霞。可它太短暂了,它是昼与夜的交替。我想这么美的晚霞啊,一定是一位仙子织出来的,像村子里盘起发髻的妇人为丈夫织的锦衣。不,也不对,她也许没有丈夫呢。
我升了仙,选了正好能看见晚霞的屋子。回住处前问了接我的帝君,他给我讲了一个十分感动的牛郎织女的故事。我在人间也听过这个故事,只是不知道织女就是那个织晚霞的仙子。
那个男子被她爱上一定很幸福吧。我在银河边看见她。银河太广了,又有层叠的雾气,我看不清对岸。织女也还在做晚霞的云锦,只是再没有新花样了。过几日疼她的几个姐姐会来看她,但她们都没有婚嫁,能聊什么?
我又从地上站起来,揉酸痛的腿。我还是不怎么喜欢天上,连人间的泥土都没有。又是一年七夕了,明天要一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了。
第三天我出了门,门外没有清新的空气,只有弥漫的苍白仙气。织女私奔了。就算我没有什么朋友,也在这去银河的路上听课个大概。
织女趁着一年一鹊桥相会,私自到了牛郎所居的另一岸,后来都不见踪影了,小鹊们很惊慌,但帝后宫他们进不去,于是转告了最管不住嘴的赤脚大仙。
也好 他们一家四口终团聚了。
可是,
银河这岸是瑶池天宫,那另一岸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清楚的是,那一岸是被放逐的,王母故意放逐,不知生了什么毒虫猛兽,他们,安好吗?
仙界的日子过得太散漫了,可我仍知道,距他们生死未卜已经过了二十日。我做不了什么,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她。
彼时她是官方批准下界的,她并没有发现我,我也很庆幸她没有发现我这科毒草。
织女躺在草地上,枕着头看天,自语地说,她是天上织晚霞的仙子。“你们经常看晚霞吗?把它每天都织的不一样。”她侧头看到一朵紫色小花,支起脑袋来笑出声,在一旁看的红了眼 ,日后倒是常想起。
后来到了二十一日的时候,这天宫最大的八卦传出了新消息。
织女等人遇魔障不敌,双双死在异地,临死剔了一双儿女的半幅仙骨,送到银河到了瑶台。王母赶到,本不忍心,却发现他们已成了普通凡人,一怒之下丢弃人间。
我蹲在地上看粗制的晚霞。天太高了,地上踏实。我向帝君申请贬回下界时这样说,我还说,我想为人。
“万物有灵,你不该嫌了你这身躯,你说地上踏实,我自不能拂了你的本质。”
“也好。”
帝君果然什么都知道,当我到了我作为下仙管辖的重孤山,一用灵识一探 ,就发现了俩个微弱的生命。
我将俩个孩子送到山脚村庄,想到了就去看看。听说女孩成了十里八方都有名的绣娘,男孩做了官,成了一方大将军。
某日,女孩做了我喜欢的墨绿色锦衣来找我。园中红梅悄然开了花,女孩很惊讶地凑近,回过头来笑着叫我。
灼灼红衣,不输梅的俏丽,似是虚度了多年,仍是停留在那日她支头在笑。
七夕留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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