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属蛇,1953年九月初五出生在位于胶州市西南部的一个小村子里——甘沟庄,这个小村庄的名字比较特别,来自于村子地里到处可见的一种石头——甘沟,石头颜色是白色的,表面坑坑洼洼,形状奇特,质地不是特别坚硬,村民们就地取材,家家户户用这种石头垒院墙,到现在我回去村子里的老房子还能看见这种石头。
我的爷爷在我的父亲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奶奶一个人带着兄弟姐妹四个人,大爷、大姑、二姑和爸爸。在那个年代一个寡妇拉扯几个孩子很不容易,吃了上顿没下顿,几个孩子经常出去挖野菜,扒树皮。奶奶身材高大,没有裹脚,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妇女里不多见,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凭借她强悍的性格硬是把几个孩子拉扯大,由此她的泼辣也在村子里出了名。
父亲后来去东北当了兵,为了混口饭吃,对部队最深的回忆就是大米饭敞开吃,而且东北的大米特别好吃,因此父亲特别喜欢吃米饭,我们更喜欢吃面食。饥饿是他们那代人最痛苦的回忆,所以最深刻,深深地影响了那代人,总会把吃放在第一位,现在回父母家,他们认为第一要务要吃好,给我们张罗各种好吃的,临走大包小包塞得满满当当。
从部队复员以后父亲和母亲结婚了,那个年代的婚姻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谈不上有没有感情,看看人不错(父亲年轻的时候帅小伙一枚),一起搭伙过日子罢了。婚后不久便有了我,母亲在描述那段日子的时候,总是提到奶奶的强悍泼辣,对她经常扯着头发又打又骂,在我出生后变本加厉(因为我是个女孩),村里的邻居都看不下去,可父亲此时却保持沉默寡言,最多把两人拉开,不肯因为这个和奶奶翻脸,因此父母的关系并不好,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成长经历中伴随着父母的吵架和拌嘴。
原来的我总认为是父亲的错,对父亲多有怨恨,长大以后看到奶奶年纪大了,脾气收敛了很多,父母对奶奶很孝顺,尤其是父亲,虽然不喜奶奶的性格和做法,仍然隔三差五去照顾奶奶,是几个子女当中最孝顺的。母亲嘴上说不管,有啥好吃的还总想着奶奶,让我们经常去看奶奶。这种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与亲情是任何东西无法隔断的,爱极生恨,恨是更强烈的爱,深深理解了父亲当年夹在奶奶和母亲中间的左右为难,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弟弟出生之后,家里两个孩子,一家四口人的生存成为头等大事,土里刨食很难满足一家人的生活所需,父亲是初中毕业,又当过兵,就去了乡里的一家国营化工厂当业务员跑销售,一年到头经常在全国各地跑业务。父亲经常给我们讲各地的见闻,我和弟弟总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父亲。那个年代没有导航,出门全靠地图,父亲带回来很多全国各地的地图,每当父亲不在身边的日子,研究地图便成了我们俩乐此不疲的事情。那时候我和弟弟最盼望的是父亲回来给我们带好吃的,好玩的,印象最深的是我上四年级的时候,父亲给我买了一个天蓝色的书包,那时候周围的小朋友用的书包大部分是家里自己做的或是军绿色的书包,这种书包从来没有人见过,我因此获得了很多孩子的羡慕的目光,这个书包我一直用到上初中,最后实在用烂了才扔掉。
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去了姨父的公司上班,我们家的经济状况有了好转,一家人搬进了新房子。之后从初中、高中一直到考上大学,我和弟弟的学习之路走得一帆风顺,父亲一个人工作挣钱其实很累,心里特别高兴,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一个人抽闷烟的时候少多了。家里上学时家庭条件不算好,父亲很节俭,但在我们俩身上总是很舍得花钱,总想让我们吃好穿好。后来我和弟弟顺利的大学毕业,找到满意的工作,开始贴补家用,父亲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在外忙碌挣钱了。
我们的小家庭稳定了,父亲回老家盖了四间新房子,闲着就回家种种地,种种菜,邻居间互相串串门聊聊天喝喝茶,天冷了就回市区住,我们很喜欢老家的房子,经常回去看看父母,睡睡热热的炕头,那份舒服和惬意什么都无法替代,因为那里有我们最温暖的最美好的回忆。
父亲一辈子为了全家人的生计奔波劳累,默默地为了儿女付出很多,也正是有了他的这份付出,我们才能衣食无忧去追求我们的理想生活。他用肩膀扛起了我们,我们才能站的更高,走的更远。他的爱如大地般深沉和厚重,是我们最踏实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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