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爱玩,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街面上巷子里的网吧。年岁渐长,去的时候便也少了。前几天兴致来了去转悠,惊觉原来熟知的网吧竟都面目全非。有趣的是,它们并非从里到外焕然一新,而是集体取了个洋气的名字——网咖
遥想当年,带我们从黑网吧长驱直入的哥们儿总是宛如江湖浪客,开机子的间隙不忘操一口开封话同网管吹牛寒暄,顺带假模假样的拍一拍脏而旧的校服大袄,仿佛那上面有不小心落上的烟灰儿。
那些网管大多有着些容易察觉的共性,他们穿着黑色的T恤或者夹克、头顶油的发亮,蓬乱如鸟窝;他们手指夹烟,偶尔会吐出一口呛人的烟雾,透过昏暗的灯光你也许能看到他臂弯里已经掉色的刺青。
网吧大抵是社会必备的场所,是个藏污纳垢的意象。就像客厅必须有垃圾桶,厨房必须有排风扇一样。网吧里劣质烟草味儿和夹枪带棒的嘶骂刺激着男孩儿血管深处的荷尔蒙。十几年前这种地方叫游戏厅台球室,十几年后这种地方叫网吧。一代又一代,经久不衰。
时至今日,网吧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换了招牌来涨价,这种屡试不爽的商业套路终究还是瞄准了网瘾少年们的精神归宿。于是网吧消失殆尽,网咖遍地开花。漏棉花的沙发变成人体力学休闲靠椅,大屁股显示屏变成一体机、玻璃桌板换成蜂巢式电脑桌,塑料烟灰缸取代了桌上的不锈钢小盆。网管也换成了统一制服的年轻人,你说包夜,他们会友善的提醒你,上机必须登记身份证。
网咖、电竞馆、电竞酒店。这种洗白在我看来滑稽又尴尬,就像小区门口炸鸡店发的积分卡外面包了一层烫金。打游戏的地方而已,何必装腔作势。只不过,当消费分割的浪潮汹汹而来,我除了被淹没其中别无选择。我们每个人都是被裹挟者,我们每个人又裹挟着他人。
网吧终于凋零在一代人的记忆角落里,那些曾流连其中的年轻孩子也渐渐长大成人。他们收敛了性子,穿上正装打好领带,被一脚踹到了社会上去。而新一茬儿的网瘾少年又急不可耐的钻进网咖。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在一片烟雾缭绕的包房里,你依然能在角落发现某个边看主播边玩红色警戒的奔四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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