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2日,此前受前全国政协副主席董建华邀请出任香港“团结香港基金会”顾问的马云到港发表演讲并与8000名青年交流。虽是一碗老“鸡汤”,但又添新料。读来仍是妙趣横生,酣畅淋漓。
马云说,这几年很荣幸,我这一辈子很感恩,最大福气我有机会认识了所谓这个世界上很了不起的商界最牛的人。他们很乐观地看待未来;他们永远不抱怨,只检查自己的问题;他们超越常人的坚持。
附马云演讲节录:
我讲的不一定是对的。但是我希望我讲的给大家一点思考。
创业的时候我记得我请了24个朋友到我家里说我准备做互联网。大家听了将近两个小时,没有人听懂我说什么,最后投票表决,23个人反对,只有1个人说你去试试看。当然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最后决定还是开始创业了。
我不具备今天很多年轻人讲的资格(qualification)、学识、知识、能力,既没有学过会计,也没有学过管理,更不懂电脑,为什么创业?
大家知道我数学考过1分,大学考过3次,初中考重点中学考过3次也没考上。我们学校也是当时杭州最差的学校,我考进杭州师范大学,是杭州第四流大学,尽管我觉得它比哈佛重要。
所有人看来我不具备创业,但是很奇怪,有时候读书不好反而可以创业。我送了两个同事去MBA读书,都没录取,我很奇怪问系主任为什么,他说他们数学太差考试都没有及格。我说考试及格他们还会来读MBA吗?考试及格他们还会创业吗?他们可能当科学家、他们可能有很好的工作。
我们这些人很多资质并不是那么好。所以在人们看来几乎没有可能成功,我们走了15年,走到今天。当然这15年,我前面还有4年做中国黄页,到外经贸部工作13个月,打零工。
在我家里创业的时候,我包括我在内的18个创始人讲了一点,如果我们这些人能够成功,中国80%的年轻人都能够成功,因为没有人给我们一分钱,也没有给我们有权力和地位,我们什么资源都没有。
我们18个人凑了50万人民币,大概能够坚持12个月。我们决定如果能够融到钱,就继续下去。结果熬到第8个月没有钱了,而且没有人看好我们。我记得我跟蔡副主席一起去硅谷融资,三十几个风险投资全部拒绝我们。
我到现在为止不写计划,其中一个原因我写的所有计划都被拒绝掉了。不是计划很重要,而是坚定做自己的事情很重要。
阿里走到现在,很多人说是因为梦想。梦想、理想、幻想是有很大差异的。梦想,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有过。有些父母跟我讲,孩子三天两头换梦想,今天这个,明天那个,我说这很正常,总比没有梦想好。我想过当解放军、想过当警察,甚至想到KFC招聘工作,23个录取了,就我没有录取。当警察,5个人去,4个人录取,我没有录取。所以有梦想有也挺好。
但是理想是什么?理想是一批人共同坚定一件事情,并且有计划、有行动,一点点把它变成现实。阿里巴巴开始做的时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梦想,更不是幻想。我们18个人在家里,大家坚定共同的信念,许诺一起走。如果我们失败,找不到钱,我们一起去找工作,我觉得我们还是有机会。
所以大家分清楚,如果你有一个梦想,你是不是在坚持,是不是在行动。如果你有一个理想,你是不是一批人一起去做。创业不是你的事情,创业是一批人的事情。
从阿里巴巴到现在,我们做了15年,我们很幸运,我们成功了。但是绝大部分人没有成功,成功的原因很多,失败的理由都差不多,我想跟大家分享在座如果你要去创业,多花点时间思考别人为什么失败,不要去思考别人为什么成功,成功有很多原因的。
我发现很多同事本来都很聪明,把他们送进MBA学习回来后全比较傻了。原因是什么呢?我后来发现MBA案例教学都是教别人张三怎么成功、李四怎么成功、王五又怎么成功,学了太多成功的事情后,你反而不知道,觉得自己飘飘然。而且,MBA把很多东西固定化了。
我自己回忆在阿里巴巴成立的前三年到五年内,我每发现一个公司怎么失败的,我就会把这个公司失败的案例发给所有同事,让大家知道这些事情要记住,别人犯这样的错误我们也会犯,不要以为你有多聪明,人都是差不多。只有避开那些经常犯的错误,你才有可能。尽管这样,阿里巴巴犯的错误绝不亚于任何一家公司。
很多书讲马云怎么成功、怎么能干、阿里巴巴怎么能干,其实我们这些人都不怎么能干。说心里话,我是肯定不能干。我们18个人也不那么能干,如果能干,他们早去其他世界500强,找不到工作才到这里。这是现实。但是我们不断坚持、思考,学习别人失败的经验。
三四年前,大家都认为阿里巴巴很糟糕,商业模式(business model)不行,技术不行、服务不行、产品不行,还有很多假货,反正看来都不行。我跟同事讲,我们其实比别人想象的要好。
今天,所有人都认为阿里巴巴了不起,中国的骄傲,互联网的奇迹,电子商务做得那么好,其实我们远远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好。我们还是一家很年轻的公司,只有15年,15年的成功并不意味着你未来会成功。
我们在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情,这些东西让我们很理性看待自己,别人说你好的时候你要知道你没有那么好。别人说你坏的时候,你也要想想其实我们也还可以。我们就是这样不断调整自己心态走到今天。
我们没有想到我们走到今天,说心里话,阿里巴巴的人一定比几年前要能干很多,但是再走一遍,同样一批人再走一遍,一定不会走到今天。时代过去了。
我曾经面试了8个年轻人,要准备自己创业,我们成立了一个大学,叫湖畔大学,培养发现企业家。这8个人我听了两个小时,我心里发虚,我想幸好15年前干,要是现在干肯定被杀的片甲不留。
今天的年轻人肯定比我们要能干很多。要在别人反对你的时候,你能够说服自己,说服同行一起上路。这是我第一个观点。
第二个观点,十几年前走到现在,我根本没有想到有这么艰难,有这么多麻烦,有这么多痛苦。
我真的跟自己不止一次讲过,要是重新来过,我愿不愿意来?我说我不来。马云,有一天你会这么成功,但是你要付出这么多代价,你愿不愿意?说心里话,我不愿意。人家说我宁可付出代价做到你这么好。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大家看到今天成功的时候,没有看到错误的时候、沮丧的时候,同事闹矛盾的时候,政府找麻烦的时候,没有钱的时候,发不出工资的时候,客户不满意要求退货的时候。
在创业过程,无论你多成功,都是短暂的。但是付出的代价是非常大的,犯的错误是无数的。全世界企业家都是这样,你们看到他辉煌,但是一定没有看到他背后付出的代价。
我们懂得自己温暖自己,自己安慰自己,我们知道工资发不出的时候该怎么办呢?我们发现我们自己只能开2000块钱工资或者500块钱工资的时候,别人到公司抢员工出5000元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其实每一天你要面对这样的困难,一直希望自己把公司做大了,也许我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现在明白了企业越大,麻烦越多,责任越大。还不如自己在小房间创业的时候。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独特的麻烦,全世界创业者都有一本苦难的经,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痛苦,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因为你今天至少可以做一些事情去改变。但是另外来讲,能做阿里巴巴,能够给这么多人服务,能做这样的事情,是一种福报,是修来的。别人想干还干不来,既然做了,就做下去。
有人讲马云你很智慧啊,哪来的智慧,智慧的人肯定都是很倒霉过来的人。所有智慧者都是经历过巨大的生理、心理痛苦。只有知识很好的人,智商很高的人未必吃过苦,情商很高的人一定吃过苦。
第三个点,机会其实是均等的。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没有机会。我大学毕业后被30多份工作拒绝,几乎没有一件工作我被录取的。
我觉得创业太麻烦了。我有时候看看李嘉诚先生,怎么那么厉害。看看比尔.盖茨、看看巴菲特,不得了。我跟他们熟悉后,发现人都差不多。别人说我很厉害,其实我爸妈从来没有觉得我很厉害,我老婆更没有觉得我很厉害。远看都很好,近看都差不多。但是有一件事情很有意思,为什么机会都是均等的?
我那个时候天天抱怨盖茨、Larry Ellison把机会全拿走了,要想做软件,出了一个微软,做硬件,IBM,要做商场,有沃尔玛。但是细想一下,我为什么跟李嘉诚比、跟比尔盖茨比,人家吃过很多苦,我们应该跟隔壁的老王比、小张比,只要比小张做得好我就很高兴,我并不要让全世界用软件的人很高兴,只要让我们家的人高兴就好了。
想明白就好。这几年很荣幸,我这一辈子很感恩,最大福气我有机会认识了所谓这个世界上很了不起的商界最牛的人。他们很乐观地看待未来,他们永远不抱怨,只检查自己的问题,他们超越常人的坚持。
没有这些素质你是走不远的。你首先要相信乐观,不乐观的人是不可能做创业的。所以我自己觉得,我算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其实人类社会碰到的麻烦,每100年、每50年都有各种各样麻烦,但是人类社会永远是一年比一年好。2008年金融危机起来的时候,我跟很多同事讲,这是机会啊,终于让以前很厉害的人倒霉一下,轮到我们发点小财了。
其实大家去思考一下,很多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天再困难,十年以后成功的企业家一定比今天多,十年以后有钱的人一定比今天多,十年以后你发现很多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一定比今天多,人类总能解决问题。
第二,几乎所有成功者碰上麻烦、犯上错误后总是先检查自己,我这个没有做好,我得调一调。真正成功的人一定是改变自己的人,改变别人的事情少做。
我以前跟很多年轻人一样想着,我要是总理的话,我肯定是怎么怎么怎么,我要是总统的话,我必须这样这样这样。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情。其实改变世界的事情留给总统、留给总理、留给主席去干。改变自己显得更为重要。
这个世界好时候有坏企业,坏的时候有好企业,所以我自己想明白这个道理,我爸想改变我将近30年,没有办法。我也冲动过,年轻人所干的所有事情我都想过、都干过。但是很重要一点,检查自己、改变自己。
第三,少抱怨。要听别人抱怨,你应该很高兴,这家伙在抱怨,我在干活。我小时候读书读不好,问题在哪里,我发现读书成绩很好的人天天在外面玩,我说怎么每天玩,他说读什么书,玩就可以了。结果人家回家在读书,我傻乎乎回家还在玩。
别人抱怨,机会就在抱怨之中。只要有人抱怨,想些方法去解决就可以了,阿里巴巴最早创业灵感就来自于被人的抱怨。很多人说中国出口太难,所有出口的人都必须到广交会去。我们想为什么不在网上做一个平台让大家直接在网上卖?就是这样,一个想法(idea)出来了,然后坚持坚持坚持走到现在。
我发现成功者很少抱怨。成功者抱怨到一定程度不是为自己抱怨,为同类抱怨,为同行业抱怨,但是不能幻想,要脚踏实地地去做。今天人家说阿里巴巴很了不起,其实这15年我们有1万次想过放弃。最后想了想,已经走到现在了,再熬两天。很奇怪,很多事情你再熬24小时观点就变了。人要走没很容易,跑到高楼往前跨一步就没了。但是回去多难。
我的坚持就在于每次碰到大麻烦、大困难的时候我睡一觉,明天早上想一想。坚持有的时候就这么简单,冲动的时候,离开一下。大家都说放弃的时候花两分钟想一想,坚持的时候再花两分钟想一想。人的脑袋是给自己思考。机会其实是很公平的,只是你有没有看到。只是你是怎么做。有没有学习把握机会的人,基本上是坚持了,基本上去乐观了,基本上是思考别人。
中国大陆有一句话很流行,叫做:风来的时候猪都会飞。如果躲在很好的风口,风一来,猪都会飞起来。所以很多人天天在找风。
其实风来了,猪都会飞。但是风过去了,摔死的都是猪。这些猪没有改变自己,不是创造自己猪该走的这条路。还有一批人是真正的猪,机会走过他都没有看见。再有一些人是机会到了手上变成了灾难。
今天一定比十几年前有机会,整个社会在发生巨大变化,整个互联网(Internet)时代,数据时代,仅仅刚刚开始。这个社会正在从IT向DT时代的转移。
我不是一个学者,我也不是一个经济学家,但是我试图用一个观点来讲,未来30年人类社会的机会。
第一次工业革命,以英国的蒸汽机发明,实际上是释放了人的体能、人的肌肉力量、腿的力量。英国把握了这个机会,迅速崛起。
第二次工业革命以电为主的美国迅速又崛起,迅速变成了制造业的规模化、标准化、流水线、供应链管理、IT,诞生强大的公司机制还是释放人的体能。
很多人在问,高科技每次技术革命是消灭了就业还是创造了就业,其实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都创造了无数新型的就业。这次以IT、互联网(internet)为主的是彻底释放人的脑袋。
释放人的体能将近200年,释放脑袋还没有开始。以前如果是一个制造的年代,今天是一个创造的年代。今天你必须掌握,年轻人记住,你今天懂的是你爸根本没有听说过的东西。绝大多数老年人是不如年轻人知识结构。
IT革命、数字制造业,所有一切的变化。我们一直以为没有机会了,但是谁会想到在今天会诞生像腾讯,像百度、小米、淘宝这样的公司。出现IBM的时候,我想完了,这个世界出现一个微软。出现一个微软后我们觉得根本不可能了,雅虎之后来了一个google,google之后来了一个亚马逊,亚马逊之后来了一个facebook,facebook后来了一个阿里巴巴,阿里巴巴以后一定有层出不穷的公司,只是你愿不愿意把你理想,你愿不愿意找到一批有理想的人并且把它用行动实现,所有成功人都是这么走过。
你如果想成功、如果想买得起房子,你也得这么走。一定是改变自己,因为自己改变了,世界才会变化。
如果你真的想创业,行动起来!我看了太多年轻人晚上想千条路,早上起来走原路。无数的人劝我不要这样、不要那样,你这样会闯祸,那样会惹麻烦,我想十几年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也不在乎再多惹一点麻烦。每个人创业就是一定改变昨天的状态。
百分之九十五创业者死掉就失败了,你连听都没有听说。百分之五的人创业,你是看着他死的。只有百分之一的人能够成功。而这百分之一的成功的人一定有一个很强的团队,他们互相支持、共同努力,他们乐观、他们改变自己,而你,我可以告诉你,你一定必须做那样,否则你会死在百分之九十五,没有看见的地方。所以如果你自己不想当老板,找到一个比较好的老板,比方说阿里巴巴这样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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