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  章

    当夕阳的余晖慢慢拉长了人的影子，当月色开始渐渐笼罩夜空，当万千广厦点亮了璀璨的灯火，我坐在晚风轻拂的营区，目光停驻在高墙的哨楼之上。

      很难看清哨楼里哨兵的脸，依稀是一片模糊的橄榄绿，在外人的目光里，那或许就是一张历经风霜、充满睿智而又略带稚嫩的脸。哨兵的目光一直在高墙内外巡视，却毫不察觉此时有人也在注视着他。这使我想起了卞之琳那首经典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哨兵看的不是风景，却此时的画面也成为了我眼中游离的景色：高墙外是喧嚣的闹市，而哨兵却在热闹中独享宁静；灯火阑珊处有幸福的欢声笑语，高墙内有无比忏悔的叹息；罪恶和庄严近在咫尺，自由和牢笼就一墙之隔。还有那矗立在岗楼里的哨兵，或许身体疲惫，却目光笃定；或许背膀稚嫩，却锐气内敛。

      月色如水，交辉着城市的灯火，让夏夜的树影婆娑；若明若暗的光线直射在罪恶的高墙内，让冰冷的铁窗棱角分明；照在踱步的哨兵的脸庞上，折射出瘦长如雕刻般的身影，像高山之巅的苍虬，更像是一幅别样的水墨画。在高墙外，是五光十色的灯红酒绿。一墙之隔，在哨兵的眼里泾渭分明，左岸是灯火，右边是黑暗。而手握钢枪的哨兵，就是那维护着庄严的天秤。

      我想象着此时哨兵的思绪，是在时刻警惕不法的危险，想念远方的亲人，还是思念心爱的姑娘？但是，此时此刻，在我的眼中，他是神圣的。他的坚守，就是压倒一切罪恶的砝码；他的责任，就是驻守一方的安宁。

      天街夜色凉如水。微风吹来，一片清明涌入内心，我原来没有发觉这些我一度认为严肃的日子里还有别样的感触，这种感觉让繁忙的生活点缀出诗意，就像《断章》里的画面，淡淡的宁静中，没有五光十色的斑斓，却依然定格于心，留下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