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龙应台
很多年前读张晓风的文章《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彼时我还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姑娘,我却能感觉到她的的爱从字里行间里温柔漫出来。然而那时的我对所有的孩子还是敬而远之的。
后来恋爱、结婚,老妈就开始了对我漫长的、全方位的轰炸。不是不想要宝宝,而是总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物质上、精神上。我也怕,怕生命从此有了延续以后,因为爱,终我余生都会对他/她魂牵梦绕、提心吊胆。
去年年初的时候,我跟老妈通电话,老妈又故作无意的提起,生个狗年的宝宝挺好的,当时我在电话这头说,:“我觉得猪年的宝宝好像更好呢。。。”然后老妈顿时在电话那头炸开来了:你每次都拖,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是的,我承认,我还是害怕的,那种害怕,就像小时候当大人说“等你大了,你总会离开爸妈”时,拼命的摇头,于是我们总也长不大一样;当大人说“总有一天,爸妈会离开你”时,拼命的哭喊,于是时光便会停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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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你不知道吧,其实刚刚知道有了你的时候,妈妈其实是有些恐慌的,但是也还夹杂着冥冥既定的幸福。这种矛盾,就像小时候拒绝长大又渴望长大的历程。那时候妈妈还没有什么妊娠反应,当时妈妈还暗自庆幸,因为听说很多妈妈会吐的厉害,然而还没庆幸两天,那酸爽的滋味就开始了。那时候才真真觉得一个人有胃口吃东西或是想吃什么东西,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事情啊。那时候真是饱受煎熬,走在街上,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看见食物的广告照片,不管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反胃的,就连听到别人说起食物 , 都恨不得捂住那人的嘴,怕他再说下去。可是不吃东西,胃酸就上来了,更难受,只能去找东西吃,可只能一边找东西吃,一边反胃。
怀孕了,才觉得好多事情好神奇,人的口味真的会变得跟以往大相径庭。以前妈妈爱吃酸辣的,结果那时闻到醋的味道就反胃,吃一点点辣的,满嘴的辣味像火舌一样从喉咙烧到胃里,而你爸爸坐在旁边说:一点都不辣啊,有那么夸张吗。那时候我每每用哀怨的眼神问你爸爸:为什么要女人生孩子,为什么男人不用生孩子,为什么男人会这么幸福,什么都不用做,然后就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然而第8周产检可以听到你心跳的时候,妈妈忽然间觉得好感动,觉得每天早上没有食物吐,吐出黄疸汁也没那么可怕了。当然感动完了之后,妈妈还是要掰着指头算算这种日子还要多久。
终于熬过了前3个月,等到12周产检的时候,妈妈已经可以在看见你整个的轮廓了,妈妈还看见你在妈妈的肚子里动来动去呢,医生说:发育的很好,你看都能看见鼻子了。。。
都说四个月的时候就可以知道性别了,那时候妈妈每天都会好奇,你是男孩呢还是女孩呢,每每看那些别人分享关于生男孩女孩的妈妈那时候的种种。看的多了,也听的多了,在心里就觉得,你该是个女孩子吧,都说怀女孩子,妈妈妊娠反应会比较严重,怀男孩子的话,妈妈皮肤会变很差。所以当16周产检,医生说你是个男孩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医生说:你看啊,很明显了,是个男孩子。
讲真,当时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因为已经想象了2个多月了,想象到时候你大了之后的事情。但是之后又很开心了,都说生了女儿,怕她以后也要经历这些,所以很多妈妈宁愿生个儿子。况且,我也总想着,你将来是个暖男,要照顾妈妈来着。
还没有17周的时候,妈妈就感觉到了胎动,那时候,妈妈诧异的坐起来,想要确认一下,但因为你只动了一下,妈妈就以为可能是吃多了。后来你慢慢动的多起来,妈妈回想,才觉得原来你那时就已经在跟妈妈打招呼了。
从妈妈那时在国外实习到现在,就一直在外面漂着,每次回老家都是行色匆匆。你都已经4个月了,妈妈就想着这次反正已经辞职了,索性就回老家呆久一点,更何况妈妈也已经一年没回家了,现在不回,到时带着小小的你,似乎更艰难,总要等你稍稍大了,才能出行吧。所以当时,不管你爸爸、姨妈、外婆怎么劝阻,我还是漂洋过海的回我的老家了。我离开家太久了。
正赶上国内的十月一长假,我跟你姨妈一家,一起坐车回老家,许是你累了,或是你不舒服了,你头一次在妈妈的肚子里闹腾了一天。然而回到老家的第二三天,你又没什么动静了,妈妈倒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上来了,怕这怕那,谁安慰都没用,直到去了医院,听到你的心跳,才放心下来。
在老家,你的外公外婆自然是对妈妈像公主一样,什么都不让妈妈做,很多东西也不舍得自己吃,单单只做一份给妈妈吃,那时候妈妈为此着实发过几次脾气,知道他们疼我,可是他们为什么不会疼他们自己呢。那时你的外婆,幽幽的说道:你这么久才回一次家,一回来就发脾气。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妈妈也好难过。妈妈爱他们,担心他们,想他们也要爱自己,即使我不在他们身边。所以宝宝你要知道,任何时候都要爱自己,让爱你的人放心。
在老家没过多久,冷空气就不约而至了,妈妈总觉得冷的伸不出手,每天都盯着天气预报,盼望着气温回升,那时候就总想着要走了。何况,妈妈发现自己这段日子,体重飙升了10多斤,你外婆的眼神里,却总是闪耀着喜出望外的自豪感,妈妈怕再待下去,到时候你爸爸要认不出妈妈的样子了。
飞机是要从北京飞的,妈妈那时提前了两天,去了北京你姨妈家里。在老家没待两天,就觉得无聊透顶,每日无所事事,如今却总觉得心里缺了什么。你外婆打电话来说,外公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小觉,起来时,还恍恍惚惚的以为自己的女儿在房间里睡觉,等一下才想起来,女儿已经走了。。。讲到这里外婆就哭起来了。即使到了现在,妈妈回想起来,也还是觉得难过。有人说,世间所有的爱是为了相聚,唯有父母的爱是为了离开。很多事情就是这么无奈。
坐飞机的时候,虽然你已经5个月了,但是妈妈那时还没怎么显身子。结果妈妈上了飞机没多久,你就开始在妈妈的肚子里闹腾开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直三四个小时了,你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妈妈想,你该是不舒服跟妈妈抗议吧。所以你一向害羞的妈妈,还是找到了一个空少,让他帮忙换一个宽敞一点的座位。所以,宝宝,妈妈是不是因为你,也变得勇敢了?
好不容易撑到下飞机,一站起来,才觉得腿脚胀痛,才发现腿脚已经水肿了。等排队出了海关,拿了行李出来,已经半夜了。在这个热带国家,看着眼前一个月没见的你的爸爸,我又恍惚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们搬进了我们的新家,这里于妈妈而言,全然是陌生的。妈妈不会驾车,不懂他们的国语,不认识这里的路。你的奶奶也从老家搬来跟我们一住了,虽然当时我曾跟你爸爸抗议过,我自己还可以照顾自己,等到8个月或快生的时候才搬来也不迟,可是当时被你爸爸否决了。所以刚刚搬来的时候,我内心还是动荡了很久,也时不时的跟你爸爸闹点别扭,那时候每每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了二人世界,心里就觉得别扭极了,那时候想到很多人都是跟公公婆婆或是岳父岳母住在一起,才懊恼的承认,婚姻真的不只是两个人的事。生活还真是处处都是无奈,抗拒无用,躲避也没用,只能坦然面对与接受。
或许是孕期的女人尤其善感,刚刚搬来的头两个月,我常常觉得委屈,夜里对着你爸爸流眼泪,虽然明知道你爸爸不喜欢女孩流泪,可我也只能一遍遍的告诫你爸爸,孕期的女人就这样,以后月子里的女人更甚,要他一定要做好准备。然后妈妈还给你爸爸讲了好多月子里女人产后忧郁的故事。预防针打了这么多,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用。
这几个月,妈妈的胃口逐渐变好了,也开始慢慢想念辣的味道了,所以有几次妈妈晚上和爸爸一起去吃超辣的碌碌(当地的一种小吃,类似烧烤),那时候你一定是抗议吧,因为每次吃的时候,你都动的厉害。所以,宝宝啊,原谅妈妈好吗,那时候妈妈真的是好想吃啊。
去本地的政府医院建档,护士查验的什么数据都要达到标准,然后就被测到有一点贫血,然后妈妈到现在都还一直在吃补铁的药片,每次产检一次,他们都要抽一次血。
到今天为止,你已经快37周了,昨晚你在妈妈的肚子里闹腾了半宿,不知道是因为你太闹腾了,所以妈妈睡不好,还是因为妈妈睡不好,所以你才闹腾呢。有时候好纠结的,你不怎么动,妈妈会怕,你动太厉害,妈妈也怕。
如今我们终于快要见面了,有时候会特别想早点抱着你,又有时候会怕,怕你出生后的很多时刻,怕到时候妈妈不会喂奶;怕妈妈到时候不会给你洗澡;怕到时候妈妈睡着了,会压到你;怕到时候你哭起来,妈妈不会哄你;也怕妈妈到时候会有产后忧郁。。。。都说不念过去不畏将来,可是能做到又何其艰难。
林林总总,才发现妈妈自说自话啰哩啰嗦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有一日,你看到的时候,知道自己还没出生时,妈妈的生活里就已经兵荒马乱的动荡了这么久。
记得抖音里有一个视频,一个年轻的妈妈,以儿子的口吻,写了一个张证书,保证长大以后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保证以后赚钱了,会给妈妈买包包。然后拉过还不知事的宝宝,在保证书上按了手印。当时看这个视频的时候,只觉的搞笑,如今想想,总觉得搞笑里,有一点点说不出道不明的伤感。
宝宝,妈妈从没想过,以后你要多么优秀,妈妈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只要你健康,善良,坚强,妈妈就足够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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