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刚下过雨,太阳晒过一整天的土路面上依然软塌塌的,东北傍晚的微风冷飕飕地吹打在胳膊上,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姥姥家就在姥姥家前院儿,四姥爷在世时,经常从自家后院儿摘了果子,跨过矮院墙,送给四姥爷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姥爷,老哥俩一坐就是小半天儿,从地里的庄稼唠到菜园子里的豆角黄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绕过一条小路,来到四姥姥家门前。院子里漆黑一片,屋子里也没有开灯,不久,四姥姥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我端详了半天,好像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但冲我微微一笑问:”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姥姥说,屋子里太热了,并没有邀请我们进屋。妈妈以为四姥姥是害怕我们见外,就直接说,没关系,进屋待一会儿不怕热。四姥姥把门打开,迈进房间的一瞬间,我大概可以理解四姥姥不愿意邀请我们进屋的原因。
房间里有些许凌乱,炕上铺着一床褥子,看上去是四姥姥晚上睡觉常用的;角落里有一沓被子叠的还算整齐,挨着这沓被子的抗边上,是一件没有织完的绿毛衣;炕头上有一张盖着帆布的方桌,旁边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药盒;炕上还有一个没来得及撤走的泡脚水桶。
四姥姥还像以前一样,给我和妈妈拿了两个坐垫垫在炕沿边上示意让我们坐。四姥姥坐在我旁边,和妈妈唠起嗑来。
房间的地上靠墙放着两排柜子,电视正播放着央视新闻联播,声音不大不小,与交谈声音相当。我仔细端详着房间里的一切,似乎找不到一丁点四姥爷在世时候的影子。只是我大概能想起4年前的秋天,我来家里看望躺在炕上起不来的四姥爷,他用微弱的语气跟我说:”没想到我还生病了。“说完笑笑,好像因为自己起不来感觉到很不好意思似的。
四姥爷是姥爷的亲弟弟,但家族排行老四,名长安,姥爷排行老二,名长贵。老哥俩住在前后院儿,关系相处的不错,没啥事儿经常你来我往互相串门儿。
四姥爷被查出肺癌后,没人敢跟他说实话,骗他说肺结核吃几副中药就会好。临近过年,医院已经明确通知家属不需要住院了,直接回家等到生命倒计时。但四姥爷仍然坚持要住院,说自己住院感觉有所好转,再住一阵子就能康复出院。儿女们不忍心告诉老人实情,也不想违背四姥爷的愿望,一家人在医院过了最后一个团圆年。
我仍然记得,那年冬天,四姥爷躺在病床上,就连坐起来都没有力气。姥爷就坐在床边上距离四姥爷最近的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姥爷,什么也没说,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儿。
我想那一刻,没有人能理解一位70岁的老人,依依不舍地望着临近生命尽头的兄弟,那样充满怜惜的眼神,一定是又无助又心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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