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暗夜
2020年1月25日 年初一 阴雨
原谅自己,在这里把除夕一笔带过。
这是我活这么大,最沉重的一个除夕夜。年夜饭吃过,我们守着电视看春晚,除了未成年的旦旦,包括北极熊在内的三个成年人都有点心不在焉,北极熊给我看各地网友发出来的视频,那种不拜年不串门的硬核宣传在热搜;冷清的街头在热搜,戴着口罩的老幼还在热搜……与春晚的喜庆闹热背离太远,压抑的很。一直到央视插播解放军总医院的医疗队在机场的画面,热泪涌上心头,觉得这个年有了那么点安慰和欢悦。
其实异地的这个除夕不用守岁,北极熊还是折腾到凌晨两点以后才睡,我则迷迷瞪瞪的到天亮。初一我必须正常上班,到了办公室,忍不住给闺蜜打了个电话。
呼吸道传染病的控制,应该不太容易,更何况是“小人”德行的病毒性传染病,目前人类对它的认知,只怕还是冰山一角。也许是职业本身的敏锐性:武汉为阻断传染途径,封城相当于一刀切了,封武汉周边城市,只怕是迟早的事。疫情何时能控制没有确切时间,一些专程为过年回家团聚的人,一旦被切断在城里,只怕要重新规划职业了。我不敢跟更多的朋友说的这么透彻,只说服闺蜜尽快把她女儿送走,不要等三天年过完。
我的医院就坐落在北一环上,北一环是这个城市的交通要道。我的办公室临街,扭头看到的是熙熙攘攘车来车往。往常的早高峰晚高峰,这条路总是司机的畏途,今天,窗外雨丝翻飞,光秃秃的行道树模糊在窗口,零星的车影匆匆略过,人迹寥寥,无限清冷。我坐在办公室里,心里涌动的是和街景一般寂寥的闲愁,不知道有更多的问题会发生。
那一天,风暴中心武汉的防控物资问题并没有暴露出来,我们作为后备机构的物资问题却摆在了台面。
民营医院在政府官员心里都是后娘养的,我们专科医院,又不设感染科,院感防控全靠自己。月末年关,物资储备完全不够,停车场入口处的那把电子体温枪坏了,找不到替换,只能拿办公室的水银腋温计用,吕后一直穿着一次性手术衣坚守入口,多少辛苦。有值班的总务人员到科室来统计口罩,我抽屉里就五个,其他休息科室搜出的口罩却全数归总务调配。
取消休假的通知发出去24小时了,休假的领导们该在哪里还是在哪里。电话会议,视频会议中,海边的、酒店的,自助餐厅里的……一个个面带微笑,向他们的员工发出温暖的慰问,发布严格的指令,物资我们在想办法采购,你们安心工作,谢谢大家了!
我呆在办公室里,如果按正常分诊,只要吕后那里的体温表不出问题,我接触不到发热病人,可是,我不会24小时留在医院,北极熊还在家呢,我回家路上的防护口罩哪里来呢?北极熊还要上学,她的防护口罩从哪里来呢?
作为一个几十年资历的医生,这时候,一个小小的口罩,已让我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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