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谨以此文献给我可爱的老妈和亲爱的女儿
捉鼠记冬天的早晨,我起床后照常去打开客厅阳台门透气,突然发现沙发旁的地板上有一粒粒黑乎乎的东西,蹲下来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五、六颗老鼠屎。平时小区没看见过老鼠,而且我家在七楼。我立即奔到厨房,昨晚那袋开了口没有倒进玻璃瓶的黄豆被啃了几颗,碎渣渣散落在灶台上;厨房地上也有几颗老鼠屎。我又跑到小卫生间,见妈妈放在马桶边装水的塑料桶边上,赫然也洒落了几颗鼠便便。
妈妈和丰先生陆续起床了,我带着他俩边巡查鼠屎,边通报鼠情:昨晚有老鼠进咱家了。在厨房吃了几颗黄豆,到小卫生间喝过水,可能在客厅沙发上睡过觉。不清楚现在还在不在咱家。
曾经下放到农村当过妇女主任的妈妈有着丰富的对鼠作战经验。 她压低嗓子说:“老鼠屎这么少,应该只是一只老鼠。而且,这东西很精灵,不要大声说。”除了女儿房间,我们仨分头查看每间屋子、窗户、床底……然后凑在一块,像接头的地下工作者一样,耳语般地分析老鼠应该是顺着排水管往上爬,从家里北边的哪扇打开了的窗户钻进来的。如果老鼠现在还在家里,最可能待在女儿房间,因为我们刚才都看到她房门是虚掩的。
我很担心老鼠咬女儿肉肉的鼻头。要上班了,站在门前,我忧心忡忡地扫视着餐厅客厅,琢磨着老鼠会躲哪儿……..妈妈把我推出门:放心,我一定会把老鼠赶出去。
晚上回到家,钟点工阿姨一叠声对我抱怨:楼房里哪来的老鼠哟。外婆让我把三个房间床底下的东西都搬出来,打扫了一遍。哎哟,这腰都直不起来了。家里能藏东西的角角落落都翻遍了,根本没见到老鼠嘛。
餐桌上,一家人哑着声音,热火朝天地讨论老鼠出现的原因。
第一种可能,这是只外来户老鼠,不被本小区鼠民接纳,天寒地冻,找落脚点,不慎闯入人类居住地。
第二种可能,鼠窝冬粮不足,鼠民派一小鼠兵出来找食物的。
第三种可能,这是只糊涂老鼠,出来遛弯,觉得排水管好玩,顺着爬了上来,见我家窗户开着就钻进来了。
第四种可能,这是只被赶出鼠门的老鼠,慌不择路,不小心窜进我家。
……
故意压制的气氛让人有种大战前莫名的兴奋。临睡前,女儿期待地叮嘱我,真有老鼠了,一定记得叫她。
我们三个大人把每间屋子的门窗都关严实,并交换了坚毅的眼神,心照不宣地等待着深夜的来临。
刚躺下时,我睁大双眼,揣着颗即将大战一场的雄心,侧耳倾听黑暗世界的一切声音。夜静得让人疲惫,我没撑住眼皮,沉沉地睡去了。
突然,一阵抓挠门板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我猛地睁开眼睛,在丰先生的咕噜声中支起耳朵努力辨认着那声音的方向。房间有两扇门,一扇通往客厅走廊,一扇通往主卫生间,都在房间的东北角。如果老鼠在卫生间,那作战地方就非常可控了;如果是在客厅,也好办,因为别的房门都关紧了,老鼠的活动范围就只能在客厅。唯一不确定的是,女儿半夜起来上厕所,可能房门没关严……那就先看看女儿房间。
黑暗中,我思路异常清晰,想好作战步骤后,先轻轻地起床穿衣,蹑手蹑脚地来到房门口,那声音很警觉地停住了。我屏着呼息,用力拉开门,没听到任何动静。我穿过走廊,来到女儿门前,见房门紧闭,便旋即打开客厅的大灯。 灯火通明中,客厅一览无余,所有的门都关紧了,我右手抓起临睡前放在客厅的扫帚,悄悄走到窗帘前,左手一把掀起布帘,什么都没有发现。推开茶几,我用扫帚在沙发底下来回扫了几遍,不见老鼠踪迹。于是断定:老鼠在我们卫生间。
仿佛被猫附了体,我浑身涌动着兴冲冲的斗志,攥着扫帚,回房把丰先生推醒:别睡了,老鼠出动了。丰先生的呼噜声立刻神奇地关停了,他迅速翻身下床,披好衣服跟着我来到卫生间门前。我先按开了卫生间的灯,将门推开条缝,俩人飞快闪了进去,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卫生间只有一个浴缸,一个盥洗台盆,一个马桶和一扇窗户。我用手势向丰先生比划作战安排:我负责把老鼠赶出来,他负责引导老鼠从窗台逃出去。我俩还冒着寒夜的冷风,把头探出窗外,很贴心地帮老鼠看好它可以爬下去的路径。
掀开马桶盖,打开台盆的柜门,确信这两个地方都没有老鼠。那么它只能躲在浴缸下面了。浴缸有四只脚,两边靠墙放,另外两边扣着两块雅克力板,板离地面估计就3-4厘米。难道是只未成年小老鼠?
大半夜,我像打了鸡血的女巫似的,不停用扫帚敲打着浴缸板,口中念念有词:老鼠老鼠快出来,老鼠老鼠快出来,这里不是你的家。顺着窗户快走吧。我扯着喉咙喊话十多分钟没有任何回应。妈妈突然敲门,我悄声告诉她:老鼠就在浴缸下面。老太太立刻两眼放光,看看我手中的扫把,摇摇头。一转身,妈妈以年近八十岁高龄罕见的敏捷,瞬间手中多出了根晾衣服的撑杆和一个蛇皮袋。
增加了新的作战人员,我们迅速调整了布控,并重新分配了装备。我站在浴缸头部,手持不锈钢的撑杆往浴缸下方出击;丰先生站在浴缸中位,双手抡着扫把,随时准备把老鼠往浴缸尾部和窗台方向赶;妈妈站在浴缸尾部,张着蛇皮袋,如果老鼠不往窗台逃,昏头乱窜,就争取套住它。
我小心地匍匐在地,试探着把撑杆从浴缸下方那道窄窄的缝隙中用力地捅进去,,捅到第三下,听到尖厉的"吱吱"声,一团灰黑的东西从我眼前飞了过去,一跃几乎贴到了天花板。妈妈大叫:老鼠,大老鼠。我‘’蹭‘’地爬了起来,只来得及看清那东西在空中身体张得很开,又大又平,肚皮灰白,有一双爪子,眨眼间它又钻回到浴缸下面去了。耳边却仍传来惨叫声,我惊恐起来:难道不止一只老鼠?一扭头,只见丰先生脸色煞白,双手抓住下巴,呲着牙,嘴里发出”吱吱”声。
我惊问:你怕老鼠啊?
丰先生抓下巴的手一直在抖。我怕耽误鼠战,打开门,让他赶快撤。妈妈捡起扔在地上的扫把,用力敲打浴缸,大声恐吓着老鼠;我再次趴到地上,接着去捅浴缸下那道老鼠的战壕。然而,无论我们怎么挑战,老鼠再无半点声息。我累得躺在地上,把自己当作一只猫,也没想出招来。 想着我明天还要上班,妈妈建议休战。 她把窗户拉开大一些,敲着浴缸告诉老鼠:‘’我们走了,这里又冷又没吃的,老鼠你赶紧从窗户逃走吧。‘’然后让我用标准普通话和洋泾浜上海话分别喊了2遍。鼠界也有方言吗?
天亮了,丰先生死活不肯进卫生间洗漱。我只得闪身进去帮他拿出牙刷毛巾。妈妈让我们安心去上班,她会去物业请保安来抓老鼠的。晚上回家,见浴缸外面的两块压克力板被拆了下来,妈妈说保安对着浴缸下面又捅又喷药水,没见有老鼠。又让我们看窗台上白色瓷砖上淡淡的黑爪印,安慰她女婿:老鼠肯定已经夺窗逃跑了。
晚饭时,我眉飞色舞地跟女儿讲昨晚精彩的捉鼠记。女儿为没看到人鼠大战遗憾至极,并断言,她若在场,一定不像她爹那般胆小。丰先生多年来的勇猛人设,因这次捉鼠轰然倒塌了。不仅被授予了当年家庭年度最搞笑形象奖,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端大家长架子时,我和女儿时不时模仿他双手抓下巴的惨样,他也只得悻悻地笑着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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