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那段时间我经常被公司派去走同一条线，大概一个月要走那么几趟。最开始的时候和车队的老司机一起过去，被他带去一间桑拿店。舟车劳顿后找个地方放松放松也是人之常情。在那家店认识了一名女按摩技师，她的手法是相当之娴熟，后来每次到这边都会找她，一来二去也就相互熟悉了，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最近一次再去找她时，发现她已经不在那边上班了，听她的同事说去了外地。于是我试着联系她，听她说已经去了深圳，她以前的老板娘叫她回去帮忙打理。那还用说什么，我一回到深圳二话不说就跑去找她了。
没想到这一跑，我便找到了自己的老婆。
男人总是对自己的初恋情人难以忘怀。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都一样，当我看到她时，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是真的。时隔近十年，居然还能遇见当初在小镇上的发廊老板娘，茫茫人海中似乎是命中注定。
她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而且皮肤还精致很多，身材也保持得很好，穿着也高了一个档次，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没敢跟她打招呼。我要找的那位就是刚好看见了我，招呼我进去。美容院跟按摩店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算是一个比较正规的地方，虽然也有按摩，护肤保养的居多。当然我这次也不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确实是舟车劳顿，腰酸背痛想来缓解缓解。女技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帮我按摩，手法还是一样熟练，顺带做了面部护理，对于我这个粗老爷们司机来说，做这些东西也是难为情。
做完后我向她打听那个穿着精致的女人，她说那就是这里美容院的老板娘，当初就是老板娘带着她教她这一个手艺，这次也是她叫来帮忙的。我就说怎么这个手法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女技师说：“老板娘的手艺非常好，以前很多客人都指名要她来帮忙，现在她开了几家分店后就很少自己亲自动手了，都是一些熟客和上流人士预约之后才回去做。”
原来隔了这么多年，她已经这么的成功，而我还只是个开车的老司机。浪子的心在这么一瞬间似乎被收住了，出来的是一种自卑。
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还在前台。我跟她对视一眼，她看着我笑了说：“怎么还是那个样子看着我？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个样子改不了。”我呆了一下，然后知道她已经认出我来了。她说：“我现在比较忙，等下班了或者你什么时候有空，再给我打这个电话，我们去喝一杯。”说完地给我一张名片。
第二天因为要出车没法跟她喝酒，所以再次见到她也是半个月以后。
（八）
如今她不用在狭小发臭的发廊里住。她自己买了一套精致的公寓，我满怀着期待的心去了她住的地方。一间小小公寓特别精致，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懂得生活，她递给了我一个杯子，说：“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茶。”
“你怎么还记得？这的确是我最喜欢喝的茶”这么多年，每次出去我都会泡上一大壶。
她说：“那当然，毕竟当年你还是个雏儿，没几个人会自己找上门来。”她说以前来的男人都是洗头剪发然后按摩干事，也只有我这个小弟会喝她的茶而什么也不要。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那也难怪。”当时确实是年少懵懂无知，虽说现在早就面不改色心不跳。
叙旧好一阵子，才知道她后来也是辗转各地，五年前才来到了这里，最后定居下来。当时我刚开大巴车没多久，她得知我如今是个司机也非常高兴和欣慰。
“终究你还是找了份正当的活干。挺好的，当时就怕你整天游手好闲没事做，跟个废人一样，”
我说：“其实我现在也还是个混混，到了这把年纪除了开车泡妞也没做过什么正经事，没有一个想结婚的对象，当然别人也看不起我。说起来，你好像也没大我几岁，只是出来的很早，成了老江湖。你现在要是不跟别人说，人家还会觉得你在20出头。我俩站在一块一比就是我比你老很多。”
她说：“你现在真会说话，学会油嘴滑舌了，看来泡妹子的本事，倒是进步了不少。”
我说：“那你没有结婚吗？”她说：“没有，很多臭男人也就只会贪图美色，送我钱啊、金银首饰那些的，也没有几个是真心喜欢我的。我喜欢的那个却早已离开了人世。说起他就难免伤心落泪。其实就是他教会了我，对生活要有所追求，我曾经是那么的崇拜他，那时我也是十七八岁，正值大好年华，如果他能活久一点，我能早点认识他该多好。”说着默默的流泪，“唉，不说了。”
我看到很是心疼，拿纸巾帮她擦干眼泪，说：“不好意思，又提起了你伤心事了。”她是我见过举止最优雅，最有气质的人。我见过这行的人很多，大多数女人都是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脸上都是写着贫穷以及有钱后的浮华。卖身体的同时也把自己的灵魂给出卖了。而这女人的灵魂，一直都存在她的身体。
“那你现在做的美容院还跟以前一样吗？”我冒昧地问了一句。
她笑了笑说：“不需要那么拘谨，我跟你又不是刚认识。在我没来这里之前，我还是开发廊，那时候也收了几个比较年轻漂亮的姑娘做徒弟。后来到这里时就转做美容了。前几年还有做一些，近年来因为大环境都没有再做了。把以前的店都转让给别人，于是就重新开了这一家。最近很多以前共事的姐妹都被抓了，所以现在不敢冒这个风险，都被劝妓从良了。”
“于是我就找了以前一些美容和按摩技术都比较好的姐妹过来帮助我。你认识的那个小妹也我以前带出来的人。也是在一次机缘巧合才联系上，你也知道这些做这些都见不得光。所以我叫来的这些姑娘基本上都是金盆洗手从良的。”
她点了根烟，“我店里的那些姑娘还算比较单纯，没有几个真正深入进过行里，所以你可千万别打她们的主意啊。”
我的小心思似乎被她看出来，我说：“我没这个心思，开完车一身累就想找个舒服的地方按摩，然后睡觉。哪还会打她们的主意，要打也还是打你的主意。”
“哎哟啧啧啧，现在做了老司机就是不一样。什么都被你学到了。难得今晚高兴，再陪我喝两杯酒吧。”说完拿出一瓶红酒。
我没理由拒绝，毕竟她是我年少时暗恋的情人。于是很自然就喝起了酒，喝完几杯后微醺。于是两人慢慢靠近，很自然相互依偎在一起，然后很顺理成章地接吻，做爱。
我是一个浪子，她曾是高雅的妓女，我的第一次早在十年前就给了她，对我来说她的身体就是我的一部分，没什么好羞涩的。
摸着她的乳房，那种感觉还是跟十年前一样柔软，她的肌肤还是那么白皙，没有因为岁月而憔悴。我们尽情地接吻，热情地释放自己，像烈火燎原般地汹涌。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雏儿，有着多年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司机，不论是技术还是尺寸，都在巅峰。她的表情和呻吟声十分享受，可见她已经由好些日子没有那么痛快过了。
几番云雨后，我们相拥一起入眠。
（九）
初次相逢便是这样的场景。往后我休息的时候都会找她一起吃个饭，品茶，顺带睡个觉。偶尔出车也会带上她一起走走看看，她也很乐意跟我一块去。我心中似乎有了牵挂，收起了浪子的心。
有次去海边我带上她，夜晚我们在沙滩上坐着。她不禁感叹：“很久都没有那么放松过了，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接触过那么多人，喝过那么多久，也没有几次是真正开心的。我出社会早，很少回家，也没联系家里人，怕是都忘了有我这人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靠朋友，而大多都是酒肉朋友，真正的朋友也为数不多。”
我看着海风吹拂着她的发梢，不禁回想起当初她望天空的那表情，是多么深邃深情。
她继续说：“我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很想找个地方隐居下来。跟人结婚生子，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哎，可惜我是一名风尘女子，谁又愿意娶我呢？”说完看了我一眼，苦笑。
我这一浪子此刻有了结束放纵一生的念头，我跟她太像了，一直都是家里无人管教的孩子，早早出来社会谋生，也经历过不少苦。
我说：“要不，咱俩结婚吧！”说完我自己都懵了。她惊讶地看着我，“啊？你不要开玩笑了。”
这时候我再怎么懵也要说些大实话了：“我反正也是浪子，在底层社会摸爬滚打也就混成这个样。除了杀人放火强奸吸毒的犯罪大事没做过外，其他也都经历不少。”
“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一直爱慕你，你坐在发廊门口望着天空的样子至今还记得。我也不会在意你是做什么的，毕竟那是为了谋生。在我眼中你一直就是一位高雅，懂得生活，有追求的成熟女人。”
“我没有钱，你要是不嫌弃我，我们就一起过呗。”
听完之后，眼泪就哗哗哗留下来了，紧紧抱着我，说：“没事，我不会嫌弃你，我有钱。”
于是，我们便顺理成章地结婚了，她——我的初暗恋对象成为了我的老婆。
再后来就顺理成章地摆酒请客，这也是我们时隔多年看到自己的家人。结束后我们又恢复到原来的生活，与家里人再次少了联系。
再后来我离开了这个车队，她打点好自己的店铺后，我们回到小镇所在的城市。她已经赚够了钱，不再为钱而做不喜欢做的事，只是找了家美容院做普通的美容师。而我也经勇哥推介找到了当地的车队（这辈子除了我老婆外，我最感激的就是勇哥了）。
离开前他还专门找我吃饭，给了我一个大红包，说，“结婚后要生性了，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了知道吗？”他看着我老婆说，“这小子从年轻的时候就很混混，出来社会更不得了，不知欠下多少风流债，你可要管住他的下半身了。”说完哈哈大笑。
（十）
在新的车队初来乍到自然也还是要装孙子的。虽然近三十了，但厚脸皮依然能用。没过多久就和车队的老司机们打成一片，抽烟喝酒打牌吃宵夜，除了去按摩洗脚店外都做了。我听老婆的话，只要休假或者白天晚出车，我都回家和老婆一起，后来就有了几个小化骨龙。老婆把家里打理的很好，我很感激她，所以尽我最大努力爱她，对她好。
最近风流债一直找上门来，当初跟那些女的风流快活时，我都做好安全措施，肯定是知道我收手了，娶到个有钱的老婆，就来讹钱。当初结婚我就跟老婆坦白了这些事情，至今都没有犯浑过。我老婆非常理解和信任我，我很感激她。
在我睡醒的第二天，我将这些风流债一一处理了，跟老婆和化骨龙们一起吃完早餐，带着一家回到小镇上，看看我以前生活的地方，还有那间发廊。
后来我遇到了一些导游，在到达目的地闲聊时我都会把这些经历和故事讲给他们听，教他们如何为人处世，而因此我也收到不少汇报。
心中那份不羁放纵跟我老婆一起结合了，共同追求者生活的自由。我的老婆一直保持着那份高雅，虽然岁月和操劳让她失去了原有几分的姿色，但她依然是我十几岁的时候见到的初恋情人。
如今我已年近40，依然开着大巴车，忙的时候要大半个月才能回到家。但只要我下班休息，我就一定会回去。
我这样的浪子，为了我的老婆和家庭都作了很多改变。但是，车上的那些乘客依然在下车后留下了满地垃圾——
我的车厢里装的仍旧是我最初开车时的那堆垃圾。
（完）2019.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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