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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库塞:摇滚乐的商业化

马尔库塞:摇滚乐的商业化

作者: 若亦书 | 来源:发表于2020-04-19 20:21 被阅读0次

    马尔库塞说,社会的变革,只有物质和技术进步是不够的,我们有必要做出“实质性的变革”,用马尔库塞的话说,社会需要的是“质变”而不只是量变。

    问题是,就算变革是必要的,可是变革真的可行吗?在马克思的时代,阶级矛盾那么尖锐,资本主义制度也没有被彻底颠覆,在当今更富裕、大众生活更舒适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变革又怎么可能发生?

    这正是马尔库塞反复思考的一个难题,他发现对于这个问题,现实给出的答案并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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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革命行动需要主体。在马克思的理论中,最有潜力的革命主体是工人阶级,可如今,革命的主体似乎已经消失了。

    马尔库塞在一次访谈中说,当今社会,工人阶级已经很难被称作“无产阶级”了,因为他们不再是一无所有的。

    《共产党宣言》结尾处那句震撼人心的呼唤:“无产者在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但现在呢?如果发动一场革命,工人阶级可能会感到,自己会失去很多,而不只是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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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库塞的名著《单面人》中,有一段流传很广的文字:“如果工人与他们的老板享受同一种电视节目,光顾同一类娱乐场所;如果打字员和她雇主的女儿一样有时尚的打扮,如果黑人也能开上一部凯迪拉克轿车,如果他们都阅读同一种报纸”,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原本激烈对立的阶级之间出现了同化。

    马尔库塞说,“这不意味着阶级的消失,但却表明不同阶级在很大程度上分享着共同的需求和满足,而这种需求和满足恰恰有利于现存制度的维护”。说得直白一点,过去,工人阶级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今天,工人阶级也有“鞋子”穿了,也会变得“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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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马尔库塞看来,工人阶级已经被整合到了资本主义体系之内,这种整合甚至深入到心理层面。工人阶级曾经因为饱受压迫,爆发出反抗体制的否定性力量,但现在他们更关心如何进入体制之中,获得更多的收益。他们曾经是革命的主体,但现在已经不再具有革命性,成为了维护资本主义的保守力量。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尤其是那些生活在当代的美国人,他们很可能会质疑,难道资本主义社会早就和谐一片了吗?可是我们明明每天都能看到各种质疑、辩论、批判、抗议,社会并没有消除这些异端思想和反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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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库塞也承认,民主政治给异端留下了空间。但他认为,所有这些质疑、批评、辩论、竞争、投票,甚至包括社会抗议运动,都只是在体制内部起作用,只能带来量变,无法突破体制本身。这就好比是,一个足球守门员说,足球运动需要变革,教练说,好吧,那要不换你去踢前锋,或者后卫?

    马尔库塞甚至认为,这些表面上热闹的批评、抗议,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社会控制模式的一部分。这些表面上喧嚣的“异端”并不能改变社会体制,反而造成一种假象,让这个单面的社会披上了自由多元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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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库塞的这种分析批判能令人信服吗?许多人都表示怀疑,认为他的批判方式看上去好像很深刻,好像是“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但仔细想想,似乎又只是一种说辞。

    (Rock and Roll)在1950年代中期兴起,1960年代达到鼎盛期,美国的猫王,英国的披头士,还有著名的滚石乐队,都是摇滚乐的伟大代表。

    1960年代的摇滚乐有一个醒目的特征,就是激进的反叛性,他们不仅抵抗传统价值,追求个性解放,而且鲜明地针对政治,积极介入到各种政治运动之中,包括民权运动、女权运动和反战抗议等等。摇滚乐有着广泛的大众影响力和号召力,又如此激进地反抗体制,照理说,应该会形成强大的反体制力量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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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是资本主义体制把摇滚乐给商业化了,给你舞台,给你排行榜,给你巡演,给你发唱片,摇滚乐手成了大明星,获得巨大财富,进入上流社会,最终被这个体制所吸纳。而那些商业化失败的摇滚乐手,则被边缘化,慢慢消亡,有的人陷入颓废和绝望,甚至自杀。

    资本主义体制的控制力量如此强大,它能够灵活地应对任何寻求反抗和解放的挑战,极其有效地“收编”反抗力量,把异端改造成主流,最终成为体制的一部分。

    思考过摇滚乐的历史,我明白了马尔库塞在《单面人》中的一段话。他说,在这种新的控制模式中,违背或超越主流的另类观念、愿望和目标,只有两种命运:要么被排斥消灭掉;要么就是按照主流世界的原则被转化,转化为现存体制能接受的方式继续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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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库塞坚决地要求变革,但他也深刻地理解到,要让变革发生,难度非常大。曾经明确的革命主体消失了,而其他的异端分子很容易被体制“收编”。要想实现他所期望的“质变”,似乎希望非常渺茫。

    但马尔库塞并没有放弃变革的希望。就像马克思一百年前曾说,“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徘徊”,马尔库塞也说,“解放的幽灵”正在发达工业社会中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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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他看到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那就是资本主义仍然存在巨大的内在矛盾。比如,在1960年代,帝国主义扩张造成的全球冲突,核军备竞赛对人类安全的威胁,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化,阶级、种族和性别之间持续的不平等,还有不断加剧的人的异化……这些危机显示,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并没有消失,它所维护的那种表面上的和谐统一只不过是幻觉。

    但幻觉不可能没有裂痕,“解放的幽灵”就潜伏在裂痕之中。马尔库塞剖析这个社会,致力于揭穿这种欺骗性的统一,就是要把裂痕撬开,将解放的幽灵释放出来,在思想层面上为变革创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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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在工人阶级被收买之后,变革的主体在哪?马尔库塞把希望寄托于体制的边缘人群,包括青年学生、失业者、流浪汉以及其他被压迫的社会底层。他们不是体制的既得利益者,还没有被收编,他们的抗争虽然缺乏自觉意识,但这些被压迫者的抗争,最有可能撕开体制伪善的一面。

    马尔库塞希望,这些自发的反抗和斗争,能够从他的批判理论中汲取思想养分,产生出自觉的政治意识,再进一步扩展到更广泛的人群。他呼吁一种“大拒绝”,呼吁人们去否定现状,不再沉湎于消费和享受,用“变革的主体性”来取代“消费的主体性”,让抗议和反抗演变为真正改变世界的解放运动。

    但是,尽管怀抱如此宏大的期望,对于运动的最终结果,马尔库塞并不乐观。他说批判理论并不许诺成功,但仍然怀有希望。在《单面人》的最后,马尔库塞引用本雅明写下的一句话:

    “只是为了那些没有希望的人,我们才被赐予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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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质变”的变革有意义吗?

    你可能也发现了,马尔库塞一直说要变革,但却没有指明变革之后该怎么办。他展开了全面的批判,却没有给出具体的建设性目标。

    前面的例子中,那个要求变革足球运动的守门员,马尔库塞可能会说,守门员变成前锋,这不是实质性的变革。那怎样才算实质性的变革呢?大概在足球场上游泳才算吧?但这根本不可能实现。实际上,马尔库塞也没有提出任何可实现的制度性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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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今天,我们来回看1960年代那场席卷世界的青年抗议运动,它并没有在根本上改变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制度,甚至后来还引发了保守主义的强劲反弹,尤其体现在里根-撒切尔时代的经济政策上。

    不过,这场运动仍然带来了重要的文化变革,在种族、民权、社会正义与平等、女权、以及性别和性取向这些身份认同的领域,几乎全面改写了传统的主流观点。1960年代的运动造就了整整一代“进步主义”知识分子,在此后的数十年间,持续在校园和公共领域中发出批判性的声音。

    那么,我们到底如何来评价这场运动的成败呢?按照马尔库塞的标准,运动并没有实现社会的“质变”,但它算是被收编了吗?还是说,即使没有质变,它仍然带来了一些有意义的变革呢?这个问题,我们一起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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