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别说高铁,连火车提速都没有达到。
四月末,学校提前几天放假,住校的学生几乎都留下,等待集体春游去万岭山。
听说单歆不去,可急坏了武子木。他知道单歆恋家,担心在自己回家拿相机的时候,单歆离校回去了。
他放下矜持,找到单歆。“去吧,机会难得,玩完了再回家也不迟呀!”那恳求的目光,令单歆纠结。在归心似箭与子木恳劝的两难中,单歆思虑一下,心定一个字,去。
武子木吃了定心丸,兴致勃勃回家了,第二天又匆匆忙忙返回校。
4月27日早,天刚蒙蒙亮,单歆跟另外两名女同学,一个是同桌蓉蓉,一个是邻桌余菁,她们一起搭乘公交来到火车站。
天渐渐放亮,模糊的街景变得清晰,同学们都陆续赶到。嘁嘁喳喳一阵后,快要检票了,也不见武子木,单歆在人群中满哪搜索那个瘦不露骨的身影,却始终没有进入她的视线。
开始检票了,上车了,都坐到座位上了,武子木和司小建才从过道后面冒出来,路过单歆身旁,见座无虚实,他俩只好继续往前走,另找位子去了。
一路颠簸一路观赏,窗外流动的景致并没吸引单歆。武子木呢?千里距离万里长,好遥远。单歆想什么?无人猜想,也没人注意武子木有多无奈,又有多么地无聊。
到站了,下车了,心情才爽起来。
第一景点是六一九公园。到达后,老师要求注意事项,宣布自行游玩后,各自要好的同学聚集一起,分头游玩。武子木和单歆自然不会分开,跟他们一起还有余菁、蓉蓉两名女同学,以及司小建等几名男同学。
武子木和单歆走得很近,还是在入校要满一学期的制图课上。他俩的座位隔了一张制图板,对于武子木来说,那不是距离,更不是障碍物。
武子木像个孩子般,画一笔,绕过那张制图板,看一眼单歆的图纸,绕回来,再画一笔,每堂制图课,武子木都是沉迷在这个重复的动作里,不厌其烦。他绕来绕去的结果是,使单歆开始关注他。讨人喜欢是单歆对武子木的第一印象。
接着,是他频繁向单歆或借尺子或借橡皮等,单歆对他的印象进一步加深。单歆心里明镜,不是他真的没有尺子没有橡皮,而是他故意所为。单歆不是木讷人,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情在她心里滋生蔓延。
男生上课很少记笔记,他们都喜欢下课借女生的笔记用。一下课,单歆的笔记本就被男生借了去,这个抄完那个抄,有时候,到了第二天上课前,笔记本才能回到单歆的手里。
可是,自从上完制图课,单歆的笔记本就被武子木包借了,谁也借不去。他从不放过一次借本机会,哪怕一份实验报告,都照借无误。
如此,其他男生不再借单歆的笔记了,不是不想借,而是已经被武子木抢先借走了。他霸占了单歆的笔记本,几乎都成他的了。
武子木与单歆的关系就是那样在日常的林林总总中一点点靠近的。
“看,这花真漂亮。”余菁兴奋不已地指着一朵花让大家看。那是什么花呀?凤丹粉呀,粉嫩可爱,美丽淡雅,太好看了。
那朵凤丹粉的确好看,如同单歆的脸,白皙水嫩妩媚,沉鱼落雁谈不上,却也不乏秀气灵巧。在子木的心里,单歆就如那朵凤丹粉,美得自然得体而不张扬,让人一瞅便生出喜欢。
在公园里,游览,拍照,欢笑,春天与青春相撞,爱的火花在心房里点燃。
越过一座小桥,“单歆──”武子木大喊一声,单歆把头转过来,一张倩影定格在他相机里。这是武子木给单歆留下的一张特写,是蓉蓉和余菁都没享有的待遇。
不是武子木没想到给蓉蓉和余菁各都拍一张,而是他根本不想拍,他只想用这种方式向单歆表达,“你是特殊的,你是唯一的。”他把这份特殊唯独送给单歆,单歆心领而不外露。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把太阳藏起来。上万岭山,大家都是第一次,有好几名同学都买根拐杖以备上山用。子木也买了一根,顺便拿回家送给爷爷,觉得既实用又有意义。
不曾想,子木给爷爷买的拐杖,在登山时派上了用场。
山势险峻,每当登到陡峭处,子木的那根拐棍,就变成了爱心杆,子木把这头,单歆把那头,子木上一步,单歆跟着上一步。这比手拉手要得体,学生身份还不失。
正当大家玩的尽兴时,一大片乌云翻滚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展开,蔓延万岭山的上空。刹那,大雨哗哗泼下来,丝毫没给人防备,同学们这躲那藏,都散了。
登山的兴致一扫而空,暗恋的感情浮出水面。
单歆和子木始终没走散,他们是怎么下的山,单歆是怎么摔了一跤,子木又是怎么把自己的方格手帕递给单歆,只有万岭山知道,大雨知道,不,还有司小建知道,余菁蓉蓉也明了。
回到市区火车站,已临近傍晚。有的同学搭乘便车回家了,车次排前的同学到点上车走人了,仅剩几名买到后半夜车票的同学,在车站周围转了转,然后回到候车室里打对子,子木单歆“自然”是一对。
不知不觉夜已深,凌晨两点钟火车,离发车时间还得会儿,各人在各自的座位上打个盹。
单歆咪了一觉睁开眼,只见武子木呆在旁边还醒着,看单歆醒来,“你冷不冷?”他边问边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单歆,又去外面,捧回一碗热茶让单歆喝。
单歆红着脸摇着头连连说 : “我不喝,我不喝。”她甚感难为情,还有其他同学在场呢,虽说他们都闭着眼,是睡非睡可确定不了呀。
武子木端着热茶水只等单歆接过去,如果单歆再不喝,就太不近人情了。单歆羞羞答答两手接过碗,抿一口,再抿几口,假装喝好了,说 : “我不喝了!”子木接过热茶碗,把剩下的大半碗热茶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一点不嫌弃。
单歆看看子木,再看看旁边打盹的几位同学,觉得武子木咋就那么惺惺呢?
是惺惺吗?单歆又不是不知道,武子木能放下脸面,做了一件又一件被人嘲笑的事,以及太多太多入细入微的事,不都是为了她单歆吗?他不管不顾其他同学的另类眼光,都是一心为单歆,这可不能冤枉他。
单歆清楚明白得很,可她就是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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