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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痛冬藏,春惜夏离

秋痛冬藏,春惜夏离

作者: 鱼腥 | 来源:发表于2024-02-09 06:39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半牙似的月亮偷偷藏在星星堆里,月光温柔地让地面穿上了一层银装,还叫唤田里工作的人们该回家了。但那寂静的草丛却邀请了一群演奏家 ,安抚了烦躁的田野,只剩下刚种下去的种子在那里睡觉。好巧不巧的是,路旁有个婴儿的哭声,她被可怜的丢在路上,被厚厚的一层衣服包裹。张老三正好路过,他想都没想把她抱回了家。但他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还有个比较小的儿子刚出生不久,等着他来养,他娘也因难产离开了他。

(一)

秋天到了,叶子黄了,也慢慢的落下了。

张老三的两个婴儿也长成两个小孩童了,大的那个女孩叫朵朵,小的那个男孩叫清清。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生活到了上学的年龄。张老三卖掉了自己家里唯一的一头牛,那头牛到死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只叫了两声。

朵朵还比较成熟一点,她知道这头牛卖掉是为了让她好好读书,但这头牛整整跟了她一个幼年,张老三也在几年的时光里整整老了几十年。可她却清晰的明白,即使自己做再多的事也无法让张老三回到以前那个样子了。朵朵每天少吃一点,少吃一点,可她不知道是,少吃的饭菜,下一次又到了她的口中,因为张老三想把好的都留给她,始终没有吃过她碗里的饭菜。

那头黄牛卖了,张老三心里其实知道,以后朵朵就可以不用去放牛了,有更多的时间上学读书了。可他却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老了,没有黄牛帮他耕地了,所有的地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挖了。

晚上吃饭了,这是清清第一次吃牛肉,也是只有他一个人把牛肉都吃完了。张老三只是心慰地笑着说道:“你们两个明天去报名吧,这个牛肉你们多吃点,想当初清清妈生清清的时候就说了,等清清上学的时候就把牛宰了,正好这样让你们去上学了。”可朵朵清清不知道的是,那头牛是清清妈熬了几个月没合眼做衣服才买的小牛仔,那时候她还在怀孕,六个月。张老三死活不愿意卖掉这头牛,无论清清妈怎么说都没用,他说我们老了,孩子长大了,我们有头牛在身边,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这些牛肉,直到两个小孩上学的时候才吃完。朵朵馋牛肉馋到上学,清清吃牛肉吃到上学,可张老三也是哭到他们去上学,两人没有看到张老三哭过,可看见张老三的眼睛红了一大圈,直到朵朵和清清拿着试卷回来的时候,张老三那红肿的眼睛才渐渐消散。

在学校,清清吹嘘他吃了好多好多牛肉,也在许多小伙伴们说自己的姐姐也吃了,可他永远都不知道,他姐姐愣是一口都没吃,因为她知道,这牛肉是他妈妈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他妈妈正是因为生他的时候连续几个月做衣服,难产而死的。

(二)

冬日的风越吹越烈,人们的衣服越吹越薄。

连续二十多天没出太阳了,许许多多的人都为粮食而发愁,张老三也不例外,可怜的是他还有两个儿女没有衣服穿,但他在妻子的坟前告诉他儿子还好,过的很幸福,还捡回一个女儿,女儿很听话,儿子很用心读书。

冬日里的那一场雨,张硬让张老三把家里能卖的都卖掉了,也是那场雨,让张老三大病一场。女儿在街上沿街乞讨,只为买一颗能让自己爸爸好点的药,儿子每天在别人面前盯着别人手中的瓶子,只要他一扔,他就马上过去捡,只为能够让姐姐多吃一点好吃的。

风越来越大,所有人都进入了甜蜜的的梦乡。张老三那家,张老三坐在床头,不断地咳嗽,朵朵不断的在房间里做家务,清清趴在一张桌子上,静静地写着他的作业。他们三人就像这间屋子,不断的被风越吹越散。

清晨,太阳出来了。张老三的病奇迹般的好了,他抬头望向房梁的时候,朵朵趴在床前睡着了,清清也在桌子上打着呼噜。

那晚,三人共同梦见了相同的梦,张老三坐在桌子上,妻子在旁边把菜盛上来,两个孩子笑嘻嘻的拿着红包,然后边吃边聊的度过了年夜饭。

这个梦,或许他们能藏一辈子吧!

(三)

春天的风终究绿了田野,所有人都希望春天慢一点,慢一点。

张老三的家变得越来越破烂不堪了,但他们一家人的心却非常的沉重。从时间上算,要开学了,而且两个人上的都是初中,由于家庭的缘故,经济不足以支持他们两个人上学,张老三必须在这几天之内做出选择,因为之前他向所有亲戚朋友,以及邻居都借了个遍,愣是没凑到几点钱。

张老三坐在床头,他两个儿女也坐在旁边,懂事的他们都想着让对方去上学。张老三也难以抉择,但他唯一知道的是,清清是他唯一的亲骨肉,而朵朵是他捡来的。这次考试,清清的成绩不如朵朵,但清清的成绩平常都比朵朵好很多,连老师都说清清退步了。

张老三望着他们两个边哭边说都不想自己去上学,他的心如刀割一样。为了不让他们两个人看到自己流泪,他强忍着的对他们说:“让朵朵读书吧!清清,朵朵不是我们家亲生的,所以我们要好好地对待她,不能让他白来我们家。清清,你长大了,要学会分担家务了。”

朵朵声音嘶哑的说道:“我不干!我是一点都不会读书,弟弟的成绩一直比我好,他只是这段时间考的不怎么理想而已,而且我们都说好了,成绩更好的去读书。”

清清什么都没说,直接跑到墙上,然后微笑的把那些奖状都撕掉,然后对着朵朵说道:“老师都说了我的成绩不如以前理想了,而且我的力气也比你大,做事比你勤快,我也很讨厌读书,你就去吧,好好读书,也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

那天,天空由晴转阴,再由阴转雨,导致那场雨下的非常的大,噼里啪啦的夹着哭声。

朵朵睡在床头,想着怎么说服老师让自己不要上学,然后让自己的弟弟去。

张老三流着眼泪,清晰的知道自己已经是癌症中期,活两三年不是问题,医生说都是操劳得来的,若现在办手术的话还有比较长的时间活着。张老三望着手上的药,凝视了很久,还是把它吞下去了。他心中默念着,明天还是跟老师说清楚,让清清不去读书了,朵朵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人,决不能亏待了人家。我也快老了,等我老的时候,希望他们两姐弟的路以后好走吧!

清清今晚窝在床头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哭的人,因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这段时期他故意调皮捣蛋,不认真读书,成绩故意考差,就是为了让姐姐能够上学。他还明白家里的大多数事都是爸爸和姐姐做的,自己基本上没插手,他一心栽在书堆里,他虽然很喜欢读书,很喜欢试卷满分的样子,可即使这样,他更喜欢姐姐快乐,更喜欢她去读书。

(四)

夏天到了,细腻的雨落到了地面,可也淋不暖干燥地地面。

清清每天都在工地上做事,也挣了许多钱,家里的环境也改善了,姐姐成绩也越来越好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本以为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可他永远不明白的是,今年春天的雨很细腻,太大了。

张老三绝望地坐在门前,回想起医生的嘱托,你这病已经到了晚期,很晚很晚,最好不要多做事,安享晚年,就这样也没有半个月的活头。他一个人是不怕死的,毕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进了半个棺材,可他没办法去面对自己的妻子,因为他没法跟妻子说自己的儿子没读书,而让一个捡来的女孩代去自己的儿子读书。

朵朵也非常的不差,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可她的老师一直叹息道,清清的成绩也非常不错,即使再差,也不会比朵朵差多少,但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清清在读书方面很有天赋,考上重点大学都不是问题,毕竟小时候的他每门成绩都是满分。

清清也非常高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一生为别人活着,为自己喜欢的人活着。可他不知道的是,最近他做事越来越累了,他的病也像他爸爸一样,一种难以治疗的绝症,那就是缓慢的咳嗽。

雨浸湿了青青的衣裳,可他依旧在工地里做事,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再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他爸和他姐守在旁边,他们哭的时候,清清就笑了起来,温柔的说道:“不就是摔倒了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可他不知道的是,他那胆怯的心灵已经被敏锐的医生感觉到了,因为医生和他都知道清清已经身患绝症,只是不敢向家人说而已。可他却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爸爸也刚刚才知道这种病治不好,而且还要花很多钱,他决定瞒着清清,也瞒着朵朵,不让他知道,更不让朵朵知道,还打算让朵朵不再去读书了,决定让朵朵养活自己一家人。

三个人落寞的走在街上,除了一些卖东西的在,街道上几乎没有客人。

天气很闷,他们三个人没有吃饭,也没有做饭,只是相互随便的应付了几句,各自去忙各自的事了。

晚上回到家后,张老三独自坐在桌子上,叫了他们两个儿女回家,然后对清清说让姐姐不要读书了,清清死活不同意,就说自己流浪街头去讨饭也要挣朵朵的上学费。张老三也没多说了,但朵朵却执意说自己不读书了,这个钱还是留下来吧!三个人一直争吵,谁都没说服谁。

几天后,张老三离开了人世。那天,两姐弟一直在哭,天也下起了雨。

张老三留下两封信,弟弟一封,姐姐一封。

弟弟的那封写道:要照顾这个家,姐姐来到我们家不容易,不能欺负她,要保护她。钱还是给姐姐用吧,你不能步了爸爸的后尘。

姐姐的那封写道:你是我捡来的,你比谁都清楚,我希望你拿着那份钱远走高飞,去读你的大学梦,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就别回来了。

结尾

多年后,朵朵小有成就。她准备回家了,带着那份委屈想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可他找遍了整个家乡,都没找到自己的弟弟,唯独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医院,他知道自己的弟弟身患绝症已经离开了人世。她马不停蹄地回到家,找到了弟弟最喜欢藏东西的地方,那里有张老三临死前写给清清的信,还有他姐姐最喜欢的一堆堆试卷,唯独没有清清的试卷。

那片田野,所有人都在,张老三的地也种上了种子,唯独月亮躲在了云层中,只留下了阵阵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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