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工人

发现了一条新的散步路线。是新建的一条路。小区对面的那片教学园区建好后，在它东面的围墙外，沿着五常港河边，新修了一条沥青路，平整，无遮挡，几无人迹。路边断续设置了几个休闲椅，很适合我的走走歇歇。这几天我都是走到那里去晒太阳。

我要从教学园区的北面走到东面去。北面是宽阔繁忙有名的余杭塘路。为了隔绝这条路对学校的影响，学校外围铺设了那么大片让人感到奢侈的草坪。刚刚移植的草皮，还没有长成一体，像棋盘格一样，一块一块四四方方。明年的春天，估计就是一片美丽的大草坪了。这种在别处只能在公园里看到的景色，在杭州却成为路边的风景。

远远的看见穿了市政工作服的两个工人坐在草坪边，一个穿着蓝色的工作服，一个是桔色的。可能是工种不同。一台机器正在疏通一个排水管道。我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穿桔色工服的笑着问我，你是北方人吧？我站住了告诉他，是呀。他笑，我一看你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北方人。很稳。我笑了，我是腿不方便，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这个和北方人真没关系。他依然坚持，北方人就是稳。他还学着南方人走路的姿势，看，南方人就是这样急匆匆的。

他又强调一点，你这个头也像北方人。这个我同意。我人高马大的，在一片娇小的南方人中，总有突兀之感，让我自惭。但从走路姿势上区分南北方，这个真不感苟同。

穿蓝服的工人憨笑着看他这个会聊天的伙伴。桔服看我走来的地方，感慨说，你们住的小区都是老板才买的起啊。我愣了一下想，也是的，对这些工人来说，能在这种城市买得起房子的，只能是他们老板。其实他不知道，即使买了房子，也和他们一样，靠打工还贷，继续以后的生活。每一套房子里面都有自己的故事，不为人所知。就像他们看着眼前的我，他们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每天为什么会艰难地挪着步，去寻找最灿烂的阳光。每个人都无法预测，一个人命运的迭荡起伏，一个人身体的风云突变。房子是我们每天日常居住的，却是他们永远只能梦想的。太阳是我每天出来寻找的，却是他们每天都在沐浴的。

我继续慢慢向前走，走了很远之后再回头，他们已经躺在了草坪上，能看见的，只是大片绿色中那一点蓝，一点桔。

我的一生忽略了很多风景。